……
第二天,刘若白天还跟童瑶通着短信的,结果晚上就出事了。
刘若在开水间排着队打水。
“哎!你听说了吗,十班的班花童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轮奸,听说被九班的那群混混和外校的人一起轮奸了,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刘若手里的杯子“砰”地摔地上,她冲过去猛地抓住说话的女孩。
“医院!哪个医院!”
“……就第三人民医院……”
刘若越想越心慌,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打不通电话……课也不上了,拔腿就往外面跑。
……
女孩微微睁眼,全身的痛感袭来,昨日恍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啊——”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我求求你们了!不要这样!不要!不要……”
“爸!妈!小若!救我!救救我……”
苦苦哀求没有任何作用,绝望的呼救没人回应,身上的人反而被刺激了,愈加兴奋,周围是刺耳的笑声,还有不断闪烁的灯光……
……
女孩站在医院顶楼,劲风吹得她的病服鼓起,眼神失焦,泪水无声滑落,白皙的脖子上露出的大片乌青的伤痕十分刺眼。
“这世界太恶心了……我好辛苦……好痛苦啊……”
“如有来生,我再也不要来到这里!”
女孩纵身一跃。
“砰!”
“啊——”
周围尖叫声响起,刘若猛地止住脚步,感觉脸上一点温热,什么东西掉落在脚边,低头一看,是一个带血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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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刘若遇见你,再后来发现王晓峰对你的纠缠,那份深藏在心底的遗憾和恨意被重新翻出来,刘若就知道,王晓峰必须死……”
“她从你的手机里拿到王晓峰的微信,扮作你去接近他,最后把他约到商场里......打了个时间差,将他弄晕藏在后备箱里......其实那个女孩以前就住在同福街......”
“她还留着证据。”
......
故事讲到最后,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个就这么沉默地对坐着。
到最后,吴越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开口:“我,能见一见她吗?”
“按规定,现在除了直系亲属谁也不能探……”视。
吴越就直直地看着他,神色黯然,乌亮的大眼睛里盛的是满满的哀求。
顾深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唉……如果有局长批示的话,也不是不行……”
“好,我去弄。”
————
病床上,眼泛精光的老人,恨得瑟瑟发抖,猛地把一张纸撕的粉碎,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我、要让害死我孙子的贱人,血债、血偿!”
病床边,年幼的刘琦窝在爸爸的怀里,手紧紧攥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的手,眼泪啪啪啪地往下掉,哭个不停:“……妈妈睡了好久……姐姐为什么还不回来……”
病床前,憔悴却仍显端庄的女人将摆弄好的火百合放到床头边上,缓缓地起身,朝电视里新闻报道的杀人犯的照片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
————
吴越最终还是得到了见刘若的机会。顾深领着她来到一前铁门外面,门牌上写着审讯室。
“进去吧,记得时间只有五分钟。”
听着铁门缓缓打开的“吱呀”一声,吴越突然觉得心跳加快,有点紧张起来。
审讯室不宽,光线有点暗,白墙铁窗,后面还用红漆明晃晃地写着“坦白从宽”四个大字,给人一种压迫感。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摆在中间,刘若身穿囚服低着头坐在靠里的那边,看不清神色,被半堵玻璃墙隔开,像只被困住的小兽。
刘若是吴越目前唯一最亲近的人,吴越早就把她当做亲姐姐,不管她做了什么,吴越都只想她能没事,但是证据确凿,刘若自己也认罪了,没事是不可能的,所以来之前吴越连日连夜地找了很多资料,咨询了大半律师,关于怎么减少罪责,减轻刑罚……
还特地去求了关清两天,才得到了这五分钟的探视时间。
时间宝贵,长话短说。
吴越看到刘若之后,话到嘴边就忘了要说什么了。
想起往日种种,想起她给自己夹菜时温柔的笑容……
刘若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吴越,站在背光处,有点看不清神色,但刘若明显一征愣,明明才几天没见,却觉得有些恍惚。
两人对视良久,吴越还在组织着语言,就听到刘若说了一句。
“对不起。”
吴越猛地抬起头,“啪”地扑倒桌子上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看着她,脸都快要贴玻璃上了。
“你这辈子要毁了你知道吗!”
吴越重重地拍着桌子朝着她怒吼出声,要说的话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的人生,早就毁掉了。”
“我一直让自己假装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假装没有发生当年那些事!直到遇到你,我都装得很好,好到我自己都要以为是真的了……我甚至天真地想过,时间足够长的话,你可能会接受我,我可以说出当年还未来得及对她说的话……”
吴越征征地看着眼前的人,刘若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
“直到王晓峰的出现,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可能忘掉当年发生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消息在学校传遍了,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像不出她经历过怎么样可怕肮脏的事,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害怕,一定很希望我陪在她身边……我迫不及待地跑去医院找她,但我没想到她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刘若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她就掉在我面前,溅出来的血喷得我衣服到处都是……”
“我那时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到她,她平时最怕痛了,我就在想,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一定很痛很痛……黄泉路下会不会很冷……她还怕黑,那里一定很黑,没有人陪着,她肯定很害怕……她还最耐不住寂寞,没有人跟她说话一定很孤单……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她现在会不会躲在哪里哭……”
“……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些……我一闭上眼就看到她掉下的时候那绝望的眼神……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喘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我真的想到了去死,那是怎样的痛苦和厌恶才能让她如此绝望,我想像不出来,我想去问问她,陪陪她……”
“但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这么去死,我甚至连那群畜生的长相都还没一一认清……他们对她做了那样恶心,那样脏污的事,却能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道歉都没有……”
“凭什么!”
“……我买了一把锋利的新刀子,揣着它在王晓峰家门守了一整天,从早上到晚上,他出现在我视线里好多次,我却连靠近一点都做不到,只能远远地看着那张连神色都看不清的脸……”
“我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我觉得她一定在怪我,一定会生我的气,我想去找她……我怕疼,握着那把刀子迟迟不敢下手……然后就改吃药……我吞了一大把药片,闭上眼睛等死,等着等着就自己抠着喉吐了出来……”
“我做不到像她那么决绝!”
“我放不下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父母,还有刚出世的弟弟……我接受不了他们看到我尸体时候的样子……我只能开始骗自己,那些都不是真的,她没有死,她只是走远了,远离了这个折磨她的地方,她在别处一定还很幸福地活着……”
“我甚至骗自己,那些畜生下半生都活在痛苦和愧疚当中,正日日夜夜地赎罪……这才让自己好过了一点……”
泪水从眼角顺着刘若的脸颊不停地流下来。
“什么……感觉……你……杀他的时候,什么感觉……”
吴越指甲掐进手心里,艰难地问出声。
“我……我没有一时不想着让他也尝尝那种痛苦,但是当我真的面对他的时候,我很害怕,甚至我不敢看他……我一棍子一棍子砸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解恨,只有害怕,怕得发抖……那血溅到我手上,脸上,很臭,又热又黏,让我很不舒服……可是我停不下来,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似是终于打开那一道洪闸,刘若低头掩面大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小越,对不起……”
吴越静静地看着她哭。
“叽呀”铁门打开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来人还是开了口。
“时间……到了。”
吴越抹了抹脸,站起身来,轻声柔和地对伏在桌面上的人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没事的。”
……
刚走出审讯室,就看到面前递过来的矿泉水,吴越接过水,看了顾深一眼,眼神里藏着几分悲伤,仰头喝了一口。
顾深被那一眼看得心里一动,想伸手抱抱她,但还是忍住了,抬起一点的手臂又放了下来。
“谢谢你。”
“你……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吴越仍是低着头。
“好。”
顾深看着吴越走远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吴越回到了和刘若合租的房子,没开灯,关上门,就静静地在门口站着站了好久,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屋子静悄悄的,很冷。
曾经有过的短暂温馨稍纵即逝,越想要抓住就消散得越快。
吴越很想哭。
上一次哭还是外婆去世的时候,吴越早以为自己忘了要怎么开始,而本能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过脑子。
吴越捂住了胸口弯下了腰,蜷缩成一团倒在地板上,阴暗寒冷的屋子里回荡的只有“嘤嘤”的哭声,声音很轻,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
第二天清早,吴越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脑袋昏昏沉沉,浑身发冷发热的,勉强在地板上摸索了很久才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没看清号码,刚“喂”了一声,就两眼一发黑,昏了过去。
“吴越!吴越!你怎么了?!”
昏昏沉沉中,吴越听到有个声音在唤自己,声音很焦急,很担心,吴越听着很委屈。
“我、难受……”
吴越迷迷糊糊地说着话。
“这里难受……”
吴越费劲地抬起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里……也难受……”
声音嘶哑,带着委屈,手放下来按住了胸口。
顾深听着一阵心疼,轻轻地将整个人拥入怀里,怀里的人很烫。
再晚点就成烤红薯了,顾深想。
他轻轻地抚摸着吴越的头,柔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忍一忍,很快就过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吴越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着了凉,整个人热得跟个小火球一样,早上刚被顾深的电话吵醒,就晕了过去。
管理处的大叔拿着刚沏好的茶,打着哈欠,还没来得及开始缓一缓早起那股劲,就被一个火急火燎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心脏病差点犯。
只因年轻人一脚踹开门冲进来,二话不说掏出了一把……枪?!
“哦,不好意思,拿错了。”
顾深出示了警官证,要了钥匙,箭一样又冲了出去,过程持续可能不到十秒……
大叔回过神,眼神一亮,一激动,一把拍在了大腿上,整个人登时精神了起来,我终于也要遇到这样事了吗!
然后已经开始脑补“神勇警官大战三百回合,生擒悍匪”的戏码,连新闻题目都想好了……
震惊!普通小区惊现江湖大盗,神秘大爷鼎力相助,罪恶无处可逃!
不一会就看见神勇警官抱着“悍匪”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这悍匪似乎还有点……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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