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灿现在才感觉到，医院里是真的暖和。范炜喆这一推门，一股凛冽的寒风突然贯透进来，让李佳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浑身瑟缩着，手被冻得麻麻的。
几人就这么在寒冷的夜晚里行走着。现在，才是真正的“万籁俱寂”。整个城市一片死寂，好像没有一个人。蝈蝈的声音杂乱地叫着，在黑暗中极其单调，听着就让人犯困。
还是那熟悉的路线，还是那熟悉的街道，还是那熟悉的书店。几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回到了书店。几乎是一进屋，张海涛就一下子猫进他的睡觉的地方，再也不出来。剩下的三个人简单地聊和叮嘱几句后，便也去睡觉了。
在李佳灿的军旅生涯中，他很少能睡个安稳觉。自从来范炜喆家后，除了特殊情况外，基本每天都可以睡个好觉。有一次，李佳灿甚至直接睡到中午十一点半，因为他实在是太困了。
不过，“睡大觉”也确实给范炜喆带来了一些好处。几人整天宅在家里，十天八个月也不动弹一次，给范炜喆白省了很多饭钱。尤其是李佳灿，他几乎每次只吃一碗都不到的米饭，就说饱了。
外面依旧很乱。鬼子们满街跑，行人们也是两街跑——他们被鬼子的军队冲得七零八落，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有些人还在小声咒骂着。
现在的南京城——又冷又乱。完全没有即将过年的激奋和喜庆。照常，每年的这个时候，各地的城市或者乡村，总是会有好事之人放鞭炮的。也就在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对联，门神，贴在门上，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李佳灿靠在椅子上，连忙甩甩头，不再多想。他突然想起了他的父母，和他其他的亲人与朋友。李佳灿其实想念过他们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是今天这么浓郁的。可能是受到过年气氛的渲染吧。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忧郁和泪水，时而抬起头，看看范炜喆他们醒没醒。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哭。
“你在干什么呢？咳哈的？”这时，张海涛的声音突然从一旁的房间里传来。李佳灿的哽咽声太大可能被这死胖子听到了。他耳朵很灵，八百里开外的人说话都能听见。
“没——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家了。”李佳灿赶紧擦去眼泪，说道。
“…”
李佳灿说完，屋子里便没有声音了。可能，因为这句话，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吧。要知道，三人来到这里之前，可都是家庭和睦的大学生啊。来这儿之后，因为一直要打仗，为牵挂家人思念父母的时候便少了。在南京这儿安逸了这么多日，也不由得想到了他们。
范炜喆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屋里走出来。他看到李佳灿那发红的眼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眼睛发红了？”
“熬夜了。”李佳灿装作无所事事，淡淡地回答道。
“一会儿咱哥几个还得去医院，”范炜喆点点头，继续说道，“去那儿商量商量计划，讨论一下如何‘将计就计’。那个宋长官还来，我还可以当他个参谋，哈哈哈。”
李佳灿笑笑，然后感叹道：“我也把外套穿上，唉，这岁月，人命一点都不值钱啊。打仗，倒霉的还是平民百姓。”
范炜喆深有感触：“是啊，同志，我在南京做了这么多年地下党，城里面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没遇到过。打仗，劳民伤财啊。真希望，有一天世界能彻底和平。”
“但愿如此吧。”李佳灿点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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