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祖父说,小时候师叔祖虽然调皮捣蛋,但还算乖巧懂事也听人教诲,虽然两人年龄差距较大,但自师叔祖进宗以来与祖父关系甚好,两人同进同出,如同亲兄弟一般。只是在曾祖父西去的前几年,不知为何性情突然大变,冥顽不灵,被曾祖父赶下山后更是全然不顾往日同门情谊,平日里见了同门不管往日交情有多深,皆是一场冷嘲热讽,甚至刀剑相向。曾祖父见他如此不知悔改,更是下令严禁宗内弟子与他私交,就连不知归处也一并被列入禁地,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搭理他。
如今宗内众多弟子,除了他自己的徒弟,唯一得他青睐的也只有小师叔郑成夜一人。这郑成夜乃平西王世子,但自小便被送入宗门,拜在祖父门下,之后几乎不见平西王府有人来看过他。又因生的一双异瞳,虽说崇阳宗历来对弟子管教严厉,但内家弟子多是皇亲宗世、将相后人,难免有好事者仗着自家背景作威作福,小时候免不了受许多欺负。
只是他自小天资聪颖,后又经历多番历练奇遇,现早已甩了同龄弟子不知十万八千里,就连自己也望尘莫及。许是小时候被欺负的太多,使得他与同宗弟子均不亲近,只因自己和他年龄相差不大,又从小都养在祖父膝下,小时候也时常护着他,才格外亲厚。
说起来郑成夜也是叛逆之人,自小也不喜受宗规教条约束。崇阳宗喜好素雅以白为尊,他偏偏要一身绛衣;崇阳宗严令弟子鸡鸣三声便得起床早习,他偏偏要睡到日上三竿;崇阳宗将不知归处列为禁地,他偏偏对那里流连忘返,得空便跑下山去……许是这份习性,让冯妙妙对他另眼相看。
此番见冯妙妙如此态度,谷明阳也不以为意,只淡淡道:“今日师叔祖与小师叔归来,甚是辛苦,这殿外站着也是劳累,不如我们先进殿坐下再谈……”
还不待谷明阳把话说完,冯妙妙再次冷哼一声,甩袖而去,走了一步似想起什么回头道:“两个傻徒弟,还愣在哪里干什么?还等别人请你们么?”
“来了、来了!”陆白拉起小核桃的手跟着冯妙妙身后走去。小核桃突然神秘兮兮的凑在陆白耳边轻声说:“小白哥哥,漂亮姐姐可真美啊!”
说的陆白一阵糊涂:“哪里有漂亮姐姐?”小核桃转身指着郑成夜说:“诺,那穿红衣服的不就是漂亮姐姐。”惹得陆白哈哈大笑。
“小核桃,这话以后可别对其他人说哦!”陆白拉着小核桃的手继续前行,一边小声的在小核桃耳边叮嘱,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小核桃有时候男女不分。
“哦,好的小白哥哥!”虽然不知道陆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小白哥哥说的话总是对的。
九重殿乃是晋燕国开国皇帝白千城感念谷毕阳对自己热血忠心一生,在谷毕阳西去之后按照自己的议政殿所修,以白色为基调,雕龙刻凤,别有一番端庄大气之感,大殿正中央至今悬挂白千城亲笔所书“忠孝仁义”四个大字。
一行人进得九重殿,谷明阳自是坐在殿中主座,左上位做冯妙妙,陆白和小核桃坐在他身后,右上位坐郑成夜,其余掌事左右依次坐开,其他弟子在大殿内分四路纵列而站。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五日前接到朝廷密函,北摩国近几月似有蠢蠢欲动之感,三月前在两国边境集结大批军队,我军主帅派使者前去问话,只说是在做军事演练,活动活动筋骨。”待众人坐定之后,谷明阳便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还不待谷明阳说完,明教司副掌事朱朝一拍案几道:“什么军事演练?我看是那帮蛮夷皮痒痒了,想打仗,只管放马过来,我朱朝第一个过去取他首级。”
“朱师兄莫要激动,现在他们只是集结军队,暂时未有动作,还不好下定论……”明教司掌事左斯见朱朝贸然打断谷明阳的话甚觉不妥,连忙制止。
“什么叫未有动作,还不好下定论?难道非得那帮蛮夷拿刀抵在我们脖子上了才好下定论,我朱某是个粗人,不似你们文绉绉的,我只知道先下手为强,要打就我们先打过去,又不是打不过。”朱朝再次抢过话头。
前任明教司掌事徐有恩乃是朱朝的师父,十六年前徐有恩随柳元忠征伐北摩国,那一仗足足打了六年,最后一仗在雁回山苦战了一个月,最后以晋燕国惨胜告终。去时三十万大军,回时不到三分之一,骠骑大将军柳亭玉在最后一站被砍百刀而死,寻得尸体的时候早已面目全非,只能靠手中握着的佩刀辨认,其父晋燕国主帅柳元忠身受重伤再回途也不治身亡。
徐有恩也是在这最后一战不知所踪,时任明教司副掌事的朱朝原以为此后自己便是明教司掌事,谁知上任宗主任命自己的师弟左斯为新掌事,论资历论武功左斯哪一点比得上自己。故而这么多年朱朝对左斯阳奉阴违,明朝暗讽,多有不满。左斯又尊敬他是师兄,不与他一般见识,他便以为左斯是怕自己,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愈加自大起来。后来老宗主西去将宗主之位传与谷明阳,信任宗主对左斯更是礼遇有加,而朱朝仗着谷明阳小时候自己教过他几天拳脚功夫,怪他不念旧情,暗中气愤,顺带也不把谷明阳放在眼中。
莫不言盯着朱朝冷哼一声,身为谨仪司掌事,他自是看不惯朱朝这等鲁莽匹夫:“今日宗主召集大家前来,自是有了定夺,九重殿内岂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朱朝,我劝你莫要忘了分寸。”
朱朝听言,虎躯一震。谷明阳虽年纪尚轻,但在坐拥护他的老一辈倒也不少,自己再有不满,还是要给他留几分薄面,站起身拱手道。“朱朝乃一粗人,今日听得北摩如此嚣张,一时失了仪态,还望宗主莫怪。”
“朱师叔请坐!”谷明阳低头饮了一口茶,缓声道:“朱师叔爱国心切,明阳自是明了,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本就是为了此事。”
冯妙妙瞧着这幅场景,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是一帮道貌岸然之徒,只是今日是自己腆着老脸求着要过来的,也不好多说。见郑成夜端着茶杯对自己遥遥一敬,也低头浅抿一口。
“自十年前两国互递合书之后,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圣上也担心北摩这十年修养的差不多,怕是要卷土重来,因此想往北摩边境再增派些兵马。算一算再过一年便是朝廷大选的日子,我与左师叔商议,打算乘着这次机会提前派优秀的新弟子前往北摩边境历练一番。一来多给新弟子们一些机会,二来也乘着这次历练众新弟子也可知晓自己是否适合从戎,如果不适合也好早做打算,两不相误。”
崇阳宗开宗主旨虽是为朝廷培育优秀将才,但也不是入了宗门就必须效命朝廷。它更似一所教坊,宗内设明教司,专门负责教导弟子文韬武略,条件优秀愿意从戎者则推荐参加朝廷三年一次的大选,若在教习期间觉得自己不适合的也可以自行提出退出宗门。不论是进入朝廷,还是另谋他处,因为只是教习关系,一旦出了宗门便不再是崇阳宗的弟子。
谷明阳扫眼座下弟子,无不是跃跃欲试之色。
“只是,此次历练名额有限,实难抉择,故着各司并内外共推荐优秀弟子二十人。此二十人还需通过考核方能确定最终人选。”
“不知考核的内容是什么?”郑成夜慵懒道,这种事情怎么也把我叫回来,我还当是什么好玩的事。
“考核的内容便是雾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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