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基础上,再考虑到日本人天性最是慕强,那么只要深深地将“大明天下无敌”的观念烙刻在日本派来的学生心中,则等到他们学成归国之日,就是日本真正死心塌地效忠大明之时。
带路党往往比敌人危害更大。不过,时移世易,现在轮到我大明在别人家培养自己的带路党了,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次日上午,高务实奏疏已上,正在文渊阁值房批阅奏疏,司礼监果然派人来请,说是皇爷召见。高务实早有预计,起身前往。
等到了乾清宫中,一进西暖阁,他就看见皇帝手中拿着自己的奏疏,眉头微蹙。
朱翊钧对高务实的能力和忠诚自然没有怀疑,但是对于日本的请求——确切地说,是对于高务实打算同意日本派出幕府和各大名家中年轻优秀子弟来大明军事学院学习一事,皇帝确实有些犹豫。
“日新啊,你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朱翊钧缓缓开口,“日本请求派遣学生来我大明学习,你觉得利大于弊?”
高务实微微躬身,沉声道:“是,陛下,臣以为,此事对我大明而言,利大于弊。”
“你且说说看。”朱翊钧眉头未展,颔首示意。
高务实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陛下,臣在奏疏中已经详细阐述了此事的利弊。不过,臣理解陛下的担忧,主要是在于如何确保这些日本学子不会成为我大明的潜在威胁。”
朱翊钧继续点了点头,示意高务实继续。
高务实接着道:“首先,我们可以对日本派遣的学生进行数量上的限制,并且对他们的学习内容和活动范围进行严格监管。我们可以允许他们学习文化、农业、工艺等知识,但尤其应该以学习程朱理学为重。
通过理学,我们需要让他们认识到,大明作为天朝,大明皇帝作为天朝皇帝,才是他们最最需要要效忠的对象,至于日本国内的其他人,即便他们仍需要效忠,但这种效忠是要排在效忠大明皇帝之下的。至于在军事等敏感领域之学习,则需要谨慎对待。”
朱翊钧好像这才想到可以通过理学来教育日本学子,不禁愁眉顿展,露出微笑,点头道:“日新,这个想法倒是不错。”顿了一顿,又问:“那……你说要谨慎对待的这些?”
“军事不比别科,自当谨慎一些。臣之所以限定日本派来学习军事的学子必须是幕府及各藩镇子弟,便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颇类我朝之勋贵子弟。
这些人生于尊卑体系之内,最是在乎尊卑上下。我大明既为天朝,便是这尊卑体系之巅。只要他们接受了这一点,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觉得,我与其效忠日本,何不效忠天朝?
当然,为了确保不会招收某些天生反骨之辈,我们也可以要求日本对派遣的学生进行严格的筛选,确保他们品行端正、忠诚可靠——但我们还要保留最后的审核之权,确保最为关键的一项标准:来人必须极其仰慕我天朝教化,是深恨自己不幸,以至于未能生于中华者。”
朱翊钧听得呵呵笑了起来,但依旧伸手做了个“你继续说”的动作。
“别的也就没什么了,总之臣以为,通过这一举措,我们可以加深对日本的了解与影响,为将来的日益频繁的贸易往来打下良好的基础。同时,这也有助于我们确保海疆桥头堡发挥积极作用。”
朱翊钧点了点头,总结道:“就是说,你认为可以通过教育,在日本培养一批对大明极为忠诚的日本精英,这对于维护我大明的东疆安全,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然也。”高务实简单答道。
朱翊钧沉吟道:“你认为这个人数,定多少为好?”
高务实道:“其他学科暂且不论,军事学院么……每年十名。”
“啊,才十个?”朱翊钧一愣:“日新,我记得军事学院普通学生毕业,初任不过把总,手下兵员多不过四五百,少则只有一两百,甚至有些缺额严重之军,把总麾下不足百人。日本所遣军事学院学生,每年只出十个把总……这会不会也太少了点?”
高务实大摇其头,然后笑道:“皇上有所不知,正因为人少,他们回到日本之后是不可能只做个‘把总’的。”
朱翊钧还是觉得有点不对,纳闷道:“可我记得你当初说过,日本有人口至少千余万,总兵力甚至超过五十万,这每年十个把总……就算他们当千总来用,要多少年才能成为主流?”
“皇上有所不知。”高务实笑道,“其一,物以稀为贵,正因为名额太少,日本幕府及各反正必然视其如珍宝,大力拔擢重用,因此他们回去之后很快就会得到晋升……至少比在大明军中提拔得快上许多。
其二,这正是臣想看到的结果——他们只学了如何做好一个把总,或者最多一个千总,但回了日本之后却必然因为过高的重视而快速走上高位。如此一来,万一将来真有某天,大明再次与日本兵戎相见,那么这些日本军中要员的能力……在我大明眼里又何足挂齿?”
朱翊钧愕然半晌,这才苦笑道:“论算计,还得是日新你啊!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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