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年三十。

寅时中,夜色依旧苍茫,正院已是喧闹沸腾。步履匆匆的丫头快步穿过游廊石阶,挡去廊檐下各色宫灯散发出的溢彩明亮,余辉映照在残雪之上,反射出斑驳光芒。

福晋身穿香色蟒袍,外着石青色绣文吉服褂,头戴熏貂吉服冠,赫赫威仪。立在堂屋由丫头为其披上斗篷,华丽的正紫色锦缎上银丝绣成的白鹤或展翅高飞,或绕缤纷的黄梅枝桠翩跹起舞,活灵活现如实物。立领及对襟衣摆处褐色的大毛暖意融融,拢住一身威严,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然,门面装点再好,胭脂水粉亦是掩不去泛着红丝的双眼及萎靡阴郁的神态。

毕竟任谁连着两天,每每安枕便是恶梦连连,曾经熟知的或毫无印象的仆妇婴童,残肢断臂、鲜血琳琳的狰狞咆哮,誓要把她拖入地狱择其而噬,都会神经衰弱,惊惧难安。

哪怕她自认作为掌一府之事的主子,对于看不清形式或威胁府中安宁者除之理所应当毫无错处。可,偏偏胡亦安那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像刺进了心里,再加上她本人又笃信佛法,原先没放在心头之事如今不停的在拷问她的作为业果,使她不断的自我怀疑,不安惊恐不断放大。

哪怕跪在佛像前诵读佛经无数,金刚经往生咒抄遍,也没能减去恶梦萦绕。一天两天还能强忍,时间长了神仙也得发疯。何况,又赶上年节的大日子,耗心费神在所难免,稍有不当便是大事。仅此一想,心中阴霾丛生,对于始作俑者胡亦安恨不得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可惜,暂时抓不住她的错处,只能想想让自己放松放松!

待丫头为她系好斗篷退下,扫了眼林嬷嬷,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方才冷凝着面孔叫上大格格往外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大格格同样不佳的面色。

而林嬷嬷目送福晋离开后便到库房取了五百两银子并三十两黄金,交给两个身材高大的太监收着,稍后她会带着人亲走一趟潭柘寺。毕竟她已年长,更信鬼怪之说,又比不得福晋坚定,仅仅两天精神气便去了大半,人一下枯朽了近十岁。

惊惧交加之下,只能建议福晋在寺庙里点盏长明灯,在高僧古刹荫护下得去污秽,再求取平安符,镇魔安宅。福晋颇为赞同,交待她私下走一趟,早去早回。

因此,福晋前脚走,她后脚便带着人从角门悄悄赶去潭柘寺。不过,临行前把秦氏叫到跟前,交待她重新梳理一遍后宅人事,尤其与落梅院交好的人。

秦氏闻言眼珠一转便笑呵呵的应允下来,林嬷嬷满意的点点头。

别看秦氏位卑无宠,却心思不浅,且品行有瑕,善妒又爱搬弄是非。福晋还是姑娘时便在跟前伺候,没少撺掇着福晋做错事,被老福晋逮着狠狠收拾了回,并借此教导福晋如何相人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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