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大雨,终于迎来阳光明媚的早晨。
他的病情已经稳定,可全身还是插满了管子。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苍老的面容满头的银发,时光已经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握着他的手,温暖依旧。
手机从昨天就一直响不停,索性关机。刚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短信,我还没来得及查看,电话就响了,是牧牧打来的。
昨天突然跑出来,还没跟牧牧交代一声,他肯定担心坏了。我拿着手机走出房门,意外的看着坐在病房门口座椅上的初阳。
听见声响,初阳抬起头看着我,这个曾经保护我,疼爱我的人眼睛布满血丝,却依旧眉眼带笑的看着我。
今天的初阳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刮过的胡子露出坚挺的下巴,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极为相似,只是眉眼里曾经的骄傲执着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是眼角处深深的疲惫和苍老。
“哥。”发出的声音竟嘶哑到极致。
“还疼吗?”初阳站起来,略显尴尬的伸出手,突兀停在半空。
“疼,疼死我了。”我看着初阳,走上前抱住这个男子,心里的某一块渐渐崩塌。
初阳有些呆愣,随即拍着我的后背,“回来就好。”
如果在三年前,我肯定不会预料到有一天我会和初阳又再一次坐在老胡同的豆浆油条店喝着豆浆,吃着油条。
“我就跟我家老头说,这是老初家的夏夏吧?他还不信。”阿婆为我们端上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一脸热情。
还不忘回头对着阿公露出骄傲的表情,阿公虽然无奈,却还是笑笑点点头。
“阿婆,好久不见了,好想念您和阿公的豆浆油条,每次一想啊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我一手拿着油条,狠狠咬了一大口,笑眯眯对着阿婆说。
“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讨人欢心,今天正好有我老头做的豆花,吃完再走吧。”阿婆慈祥地说。
“恩,还是阿婆对我最好了。”我开心的点点头,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阿公的豆花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这其中还有一段细水流长的爱情故事。阿婆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喜欢吃阿公的豆花,两人才因此结缘在一起。几十年过去,阿公每天都会坚持给阿婆做豆花,他们的爱情或许没有刻骨铭心,但真正的相濡以沫却是多少人羡慕却遥不可及的。而有时候生活中细小的感动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承诺。
我呼哧呼哧喝着豆浆,从昨天出来就没吃过东西,确实饿了。
“你慢点,又没谁跟你抢。”低头认真喝着豆浆的我,听着初阳宠溺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看着初阳,一脸埋怨。
谁都没有跟我抢,就你抢了,就你抢了。
看着初阳怔忪的脸,记忆一下被拉到少年时光。
不得不说,我是从小在他的打压下茁壮成长。那会我还是一个清秀的姑娘,也曾美美的穿过小碎花裙子,迷倒一堆小正太。我现在胖的跟个肉球似的,跟他脱不了关系。每次我想想我身上的肉都是因为他,我就恨的牙痒痒。
那会他还叫向阳,是寨里出了名的调皮蛋,从小没见他少挨打,常常都能听见他爸爸拿着木棍追着他满巷口跑,弄得鸡飞狗跳。大人们常常教育小孩,不听话就让向阳把你带走,这话成了当时教育小孩的一道魔咒,常常吓住不听话的小孩,而其中一个就是我。
我那会常常生病,头发因为难打理,老妈索性就给我剃了光头,连裙子都不让穿了,每天穿着背带裤和一群小屁孩在一群篱笆堆里打滚。
那也是个阳光炙热的午后,我拿着老妈给的一块钱,去小卖部买冰袋,那会雪糕还是个奢侈品,寨里小卖部没有,只能买一角钱一袋的糖水解渴。
我干脆买了两袋,一袋小心翼翼放进兜里,另一袋轻轻咬了一个小口,轻轻一吸,清凉瞬间冲刺着每个细胞。
我就在这个时候认识寨里小孩闻风丧胆的向阳,其实也没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像恶魔般的存在,我看到的向阳,只是一个误入深林的精灵,美好的不成样子。
微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细碎的刘海,白色衬衣与树荫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沙漠中的一片汪洋大海,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注入一股淡淡的宁静。
走向前,他的书包随处放在一旁,枕着双臂,眼睛微闭,能看见轻轻颤动的睫毛。
可是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眼睛一睁,好看的棕色的瞳孔在我眼前一览无遗,然后我吓住了,手足无措往兜里一摸,弱弱地伸手。
“这个,你要喝吗?很好喝的。”怕他不相信,我还急急拿着手中的冰袋一吸,向他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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