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业一听,顿时磕头如捣蒜,哭道:“皇爷爷,我没有啊皇爷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是看伯伯病魔缠身,心里难受,就想着给他找个好大夫看病,那赛华佗在京城闻名好几年了,我没想到他会要害伯伯呀,他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萧赜端坐御座,紧紧地盯着这个孙子,看他的一举一动,希望从他的言行举止当中发现一丝可能的蛛丝马迹。但是经过一番细致的观察,他叹了口气,暗想也许真不是这孩子做的,他一向乖巧,断不会做这种无父无君之事的。

无力的挥了挥手,叫萧昭业出去了。萧赜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

身为一国之君,却在天命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能不说这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打击。

皇太子萧子懋的丧仪办的很是宏大,在萧子懋的灵位前,萧昭业哭成个泪人,拦都拦不住,差点没有昏死过去。众官员都齐声赞叹皇太孙仁孝,皇帝萧赜也暗暗点头。

看萧昭业实在是悲伤过度,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伤了身子,萧赜就叫侍卫们把他送了回去,让他在家中好生休养一日,不要因哀伤身。

萧昭业回了竟陵王府,侍卫们自回宫复命去了。萧昭业叫下人把门关上,收起哀容,将孝衣脱下,一把扔给身后的仆人,说道:“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来,饿死了,记住弄好一点,我这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说着,大踏步地往后园走。这时,他已然脱下孝衣,春寒料峭的天气,他也不嫌冷,快步走到通房丫头红儿的门前,推门而入,大声道:“小红,小红,快出来,爷想死你了。”

一个妙龄少女从屋内帐幔后面转了出来,曼声笑道:“少爷,您回来啦。”

萧昭业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右手从胸前伸了进去,边活动边说:“小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那红儿低头含羞,欲拒还应,不一会儿就瘫在他的怀中任其摆布,不提。

萧赜在宫中搭芦蓬,亲自为爱子守灵一夜。他骤失爱子,痛不欲生,也不思饮食,短短七天时间,就骨瘦如柴,好像突然间老了十岁。

萧赜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大限之期,恐怕不远了,他崇信佛教,只希望能在去后不入地狱,便在佛祖座前做个护法的金甲力士也好,因此,他请了大大小小的寺院僧人共两百多名,到宫里给已故的皇太子和自己祈福。

这群僧人都被安排居住在皇宫西北角的一排厢房内,每日由御前侍卫引导,到广和宫行水陆法事。这场法事按照萧赜的原计划,是要做为期三个月的,然而仅仅过了半个多月,就出事了。

有一天夜半时分,萧赜太累了,也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就从广和宫回到寝宫。由于天晚,就吩咐不要惊动侍寝的珍妃,自己一个人进屋。刚到门前,只听到里头传来若有若无的女人呻吟娇喘生,顿时脸都绿了,大手一挥,叫侍卫们破门而入,将被惊吓得浑身发抖的珍妃从被窝里揪了出来。一同被揪出来的,还有一个光着脑袋,头上有九点戒疤年轻和尚。

萧赜看到这番景象,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萧赜昏昏沉沉地被抬到了龙床上,太医们走马灯似得来回请脉,都一句话不敢说。这个轮遭打击的五十三岁的老人,此刻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他预感到自己的大限之期就要到了,他还有未完成的事业,北伐还没有成功,中国还没有统一,但是他就只能这样带着满腔的稀罕和愤恨离开人世。

最后,他凝聚起全身的力气,对身边的大臣们说道:“叫……萧昭业……进来……”宦官们不敢怠慢,飞一般地去竟陵王府传萧昭业。

萧昭业从女人的肚皮上爬起来,听到皇爷爷夤夜急召他进宫,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他费尽无数心机,日日夜夜渴求的那个位子,正在向他招手了。

萧昭业来到萧赜床前,握着他的手,哭泣道:“皇爷爷……”

萧赜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萧赜嗫嚅着说,声音细如蚊蝇:“各位爱卿,今天,朕就把祖宗的江山,大齐的皇位,一并托付给朕的皇太孙……萧昭业。他……年轻,朕希望你们……好好辅佐他。”

转头又对萧昭业道:“孙儿啊,皇爷爷走后,希望你能勤于政事,平定北魏……”说到这里,他紧绷着的这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双手一撒,油尽灯枯了。

萧昭业一声痛哭:“皇爷爷……皇爷爷……”但萧赜再也没有醒过来。

大臣们早已跪倒一片,此时都嚎啕大哭,忠忱之情,溢于言表。

萧昭业慢慢收住了眼泪,他拂了拂衣袖,起身端坐在屋子中间的御座上,俊面含霜,冷冷地看着众大臣,一言不发。

有那眼尖的,已经看到了萧昭业脸上的神情,终于明白过来,转身朝萧昭业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这一声喊让其他的大臣猛然醒悟过来:是该朝拜新君了。一个个都调转了方向,面朝萧昭业跪伏在地,山呼万岁之声响起,在凌晨寂静的金陵城传了好远好远。

此时此刻,东方的朝阳刚刚跳出水面,将东方天际的朝霞渲染得如同鲜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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