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来梁家的园子是来帮忙布置明日冬至文会的,说起来宋三身为县令,手下就不到十个衙役,加上这帮子学生、朋友,其实也没几个人。平日觉得热闹,可是真到了布置一个大文会这种事情上,就有些捉衿见肘了。

况且宋三这个人不怎么能干活也就罢了,毕竟他力气也小,自幼虽然家中不富裕,却从来没干过什么粗活。问题是司马书和庄瑶也是半吊子,她们两个世家出身,不是没吃过苦,而是他们吃的苦不在这些繁琐家务上。有时候,这两个人插手帮忙,倒是越帮越忙。

庄瑶第一次进厨房,帮菲儿打下手的时候,就差点把厨房给炸了。什么?没有煤气,烧柴火怎么炸厨房?你用战技往灶底灌风试试?

所以这三位“大爷”,自然被人嫌弃的很,于是只能在书房呆着,哪儿也用不上他们。不是梁家大院的书房,而是县衙的书房。没错,他们被吕西星赶回来了。

当然,介于宋三指挥司马书用文能改造戏台子,差点把横梁弄塌这种事情,吕西星没打死他们也就是念着交情了。

至于主持工作的事情,自然交给经验丰富的梁道行了。

此时跟着一起回来伺候的晴雯,正给宋三研墨。宋三画画不像这年头画工笔,他用墨用色一次极多,所以必须把各种颜色的墨提前研墨好,用几个瓷瓶子装起来密封,倒时候用起来也方便,一旦瓶子里的彩墨少了,便要及时补充。

晴雯此时做的就是这种事情。

司马书和庄瑶站在宋三身后,一脸无语的看着宋三左手捏着块儿干冷的馒头,右手捏下一小块儿往水缸里洒下去。而水缸里,乃是司马书救回来的那两条鲤鱼。

这两条鲤鱼一条通体漆黑,另一条却是红色带着金灿灿的鳞片,宋三给这两条鱼起了个名字,红色的叫红糖,黑色的叫陈醋……

好吧,本来司马书起名叫“染宣”和“印红”的,但是宋三坚决反对,他说“红糖”和“陈醋”是有典故的。

司马书他们当时听了这个名字,都很怕哪天这两条鱼,就在他们餐桌上出现。

“嘿嘿……”宋三爬在水缸口,看着两条鱼游来游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自己“嘿嘿”的傻笑。看的其他在场三人一阵恶寒。

“额……老师。”司马书在宋三身后躬身行礼道“学生还有些事情不明白,想像老师讨教。”

“啊?说。”宋三一刻不离开两条鲤鱼,盯着缸里随口应道。

司马书也不在意,显然都习惯了,直接问道“老师既然尊敬孟祖,那为何孟祖让送来的面具,老师不要呢?那是孟祖所赠,又不是孟家主所赠。”

“谁说那是孟祖送的?”宋三笑道“孟祖显圣可能是真的,但孟祖不会送我面具。面具是孟非见自己老祖显圣,自己为了巴结我送来的。”随即洒馒头渣的右手停了停,想了片刻才道“也不知道孟祖说了我什么?竟然让他把家底儿都拿出来了。”说完又开始玩儿他的鱼了。

庄瑶一旁讶然道“老师怎么知道不是孟祖送的?”

宋三突然愣了愣,终于回头看了眼两人,脸上却满是莫名其妙道“鲤鱼为什么不会说话?”

“啊?”两人懵了,以为这个老师玩儿鱼玩儿傻了。半天司马书才苦笑道“可是老师,鱼本来就不会说话呀!”

宋三突然“嘿嘿”一笑,点了点头道“对呀,所以孟祖本来就不会送我面具啊!”

“啥?”司马书和庄瑶一脸“咱这么玩儿就没意思了吧”的表情。

“老爷!”司马书和庄瑶还没说话,晴雯突然叫道“老爷,我都听不下去了。就是你自己想错了,给自己找理由呢!你不是说,过而……过而不改,是为过矣吗?你怎么自己说话还不算输呢?你这是……嗯……是小人。”

她一开始嘟着嘴,歪着头,气鼓鼓的说话,竟有几分气势,只是最后看到宋三脸上有些变化,便声音小了下去。却又叉起腰,小嘴一嘟,高声道“是小人……看什么看?我这是直……言不讳!”

宋三的脸色的确变了,但却变的无比惊喜。这几日他教菲儿读书的时候,这几个小丫头也在旁边跟着学,没想到今日竟就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宋三一下子放下自己手里的馒头,一脸欢喜的拍去手上的残渣,小跑几步到了晴雯的跟前,两手抓着她的头发一通乱揉,直到把她弄了个钗发并乱,才用哄小孩子的语气,笑道“是小人,晴雯说的对,嘿嘿……真乖。”

“哎呀!你是小孩子吗?”晴雯一把推开他的手,无奈的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气恼道。

司马书和庄瑶都看懵了,心中苦笑道“真乖?晴雯要是放我们家,早死八百回了。”

“呐!这就是直言不讳了。”宋三却没理会他们,开始给晴雯上课“但是你要记得哦,直言不讳呢……只能对君子……就是老爷我这样的人来用,你要是面对一个小人呢?就不能直言不讳了!因为你说了他,他不但不会改正,还会因此对你怀恨在心。这就涉及到了君子趋吉避凶的观点。对我们自身有危害的事情,比如去对一个小人直言其过错,让他日后记恨我们这种事情,我们是不会去做的。懂了吗?”

晴雯被他说乱了,也忘了方才的气恼,点头道“好像懂了一点。”

宋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没关系,慢慢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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