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能哈哈笑着摸着自己的脑门,就像个二傻子一样。
银钩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小姐既然这么说了,银钩还能有别的话不成?”
银钩清理完车内,又和白鹿说了一会儿话,一行人便来到了宝音寺在的山脚下。
周双燕搀扶着周氏下了马车,而白鹿则被白历青背在背上。
相府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去。
白历青发现了跟在后面的周双燕,便问了一声白鹿。
“你若是不想见到她,我等下便让人带她去宝音寺中。总归她不是白家的子嗣,也没得非要见老祖宗们的道理。”
白鹿听了,摇头拒绝了。
“阿爹,算了。你刚刚不晓得我与燕儿在马车中说了什么。我现在已经与她说和了,就也无所谓到底要不要她一块跟去。”
“你原谅她了?”
白历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白鹿微微一笑。
“阿爹,我不想你难过。周氏于你,于舅舅的意义不同,不能将她当作寻常内宅妇人来看。这不是阿爹当年教导我的原话吗?”
“唉,你这孩子!”
白历青长长叹气:“我于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今日你委屈求全的啊!当年我是怕你将她正当作继母,不同意这权宜之计,才这般教导你。没想到,你竟然往这方面想。”
他颓丧摇头:“我与你舅舅的大业归大业,况且这东西原本就是他们李家的,也不关咱们白家什么事。只是你也千万别委屈了自己,阿爹心疼的啊!”
白鹿面上一顿。
随后,她亲昵地抱住白历青的脖子。
“阿爹,我不想同她们斗。”她在他耳边,就像小时候一样和他撒娇:“整日里斗来斗去,没有一点安生日子,玥儿不喜欢。玥儿就喜欢每日看看书,买买首饰衣裳什么的,连规矩也不想学。就这样待在白府,待在阿爹身边,永远不离开。”
听着女儿软软的撒娇。
白历青心中一暖。
他玩笑道:“原来阿爹的用处就是给你做一个财库、避风港吗?”
白鹿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阿爹答应我!永远都不会赶玥儿离开白府,玥儿一辈子都住在白府。”
但这怎么可能?
白历青想到了怀王传来的消息。
虽然还未完全定下来,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他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玥儿,你知道,永远待在白府,与你的名声也不大好。等你年纪大了,若还是没有说人家,安京中总会有人闲不住嘴。到时阿爹又不能命人将他们都抓起来。”
果然如此。
白鹿听到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阿爹。”
她缓缓低下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回你们又要给玥儿说一个什么样的好人家啊?”
是三皇子。
白历青张了张口,但女儿极端失落的语气他还是能听出来,于是他摇了摇头,神色如常道:“还未定下来。玥儿莫要心急,等你舅舅与阿爹都看过,若是真不错,再与你说。”
白鹿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白历青不明所以扭头看她。
却见白鹿很快又平静下了神色。
“没什么,阿爹。”
她摇头,神色间带着疲惫。
白历青没多想,只是以为她累了,便小声安慰她:“很快就到了。玥儿你再撑会儿,等敬完香后,阿爹带你去宝音寺吃素斋。”
白鹿含糊点头。
宝音寺的素斋做得很好,她原来十分喜欢。因为宝音寺只在每月初一、十五两日向外客开放堂食,所以她都会挑着这两天,借着上香的由头来吃一顿席面。但自从上个月,出了那件事之后,她便没有这么喜欢这场素斋宴了。
但白历青不知道,却还将这当做奖励她的手段。
白鹿靠在他的肩膀上,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过得无比富贵又无比荒唐。
亲爹是权倾朝野的相国,亲娘是尊贵的郡主,她一生下来就是命中注定的金枝玉叶,后来又活成了相国的掌上明珠。按理来说,她的人生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憾的。
但她的第一任未婚夫是秦王世子,他们全家都因为造反被灭族了。第二任未婚夫是当朝太子,但他马上就要娶她的继妹。而第三任未婚夫,不出意外应该也是个尊贵无比的主。
但这又如何?
人还没定下来,白鹿就开始为他未来的生活默哀。
只要狗比大业没完成,她的对象就注定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有时候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阿爹会跟着舅舅一块造反。可能就是她的眼界短,白鹿觉得就算他们成功了,也就是天下又换了一个姓李的主子。完全没有差别,这李家的江山再怎么转,也不可能离开李家,变成他们白家的东西吧?
她真的不懂,阿爹到底是在考量什么。
他总说当今圣上不是个圣明的主子。可舅舅,白鹿想起记忆中那个喜欢舞刀弄枪,整日里爽朗笑着的汉子,在她娘死后,就变成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她不明白,难道这就能说明他是个担当天下的圣明主子了吗?
不能。
白鹿叹了一声。
被白历青听见了。
他以为她是在烦恼自己的婚事,便开口宽慰她:“玥儿,即便你出嫁了。也依旧是阿爹的女儿。更何况现在人选并没有定下,你且放宽心一些,该吃吃该睡睡。若是嫁了那人不满意,阿爹也自有办法让你与他和离。”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白鹿从他微妙的语气中,隐约猜出了人选的范围。
“阿爹,是那几条小龙之一吗?”
她侧头问他:“可玥儿现在已经是这般模样,你们这么决定,女儿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啊?”
宗室毕竟不同于寻常贵族,若是娶了个残废的主妻,这怕那皇子在宗室中便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可若是侧妃?
白鹿脑中飞快划过一个想法,她手指下意识收紧,将白历青肩膀上的衣服攥出了一丝褶皱。
“阿爹,你们不会让我去做妾吧?”
皇子的贵妾不叫贵妾,也是皇子妃,只不过是侧妃。
“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白历青立刻反驳。他吹胡子瞪眼:“我的女儿,谁敢叫你做小?这事你不必操心,阿爹自然会与你舅舅商量,到时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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