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建莲的目光缠在柜子里一个铁皮盒子上，这是刘二梅的宝盒，里面专放钱票。
马上，它就是她的宝盒了。
董建莲记得，前几天，董二和刘二梅才去董国业那里要了三十块，是他们家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有以前存的十几块。
董建莲和三个妹妹，每天都要看刘二梅数一次钱。如果钱的数目有一点不对，当天她们都要挨打。
董建莲等妹妹出去，就把宝盒里的钱，和零星几张粮票全部抓出来，塞进衣袋。
她只顾着自己，拿走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嫌少了。
一点都没想过，钱不见了，几个妹妹会遭遇怎样的毒打。
董建莲回房，倒扣上门，动作飞快地翻出自己藏的六十多块，一齐放桌上。
点燃煤油灯，拿出剪刀和针线盒，从一件不穿了的衣服上剪下一块布，飞快地缝了一个丑丑的袋子放钱。
这时，董建兰在外面喊她出去吃饭。
董建莲将钱袋子缝在自己最里面的内衣上，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出去吃饭。
“姐，你慢点吃，当心噎着了，我还给你煮了一个白菜汤。蛋炒饭好吃吧？”
“好吃。”董建莲余光扫到妹妹目不转睛凝睇她，默默吞口水。
假装没看见，自己埋头狼吞虎咽。
她要吃饱点，然后跑快些，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董建兰羡慕地看了会儿姐姐，回厨房给董建莲盛汤。
董建莲吃完饭，就让妹妹收拾桌子洗碗，她回房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拿了几件衣服，塞在一个尼龙口袋，准备拎着走人。
这时，董建兰进来了。
“姐，你收拾东西做什么？大家都在找军军，家里的活儿我都做完了，咱们也一起去找人吧。”
“我……我要进城，去县医院照顾黄奶奶。先前我碰上岁岁，她说黄奶奶病得很重，这会儿在县医院接受治疗。”
“大家都在找军军，也没人照顾她。我想去帮帮忙。医院里不能没有人守着。”
“回头爸妈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去医院了。等黄奶奶好了，我跟她一起回来。我走了。再晚怕赶不上进城的汽车了。”
“嗯，姐，你路上小心。”
董建莲路上遇到问她要去做什么的人，都统一拿骗妹妹的那套敷衍大家，被人夸懂事也笑受了。
让人夸着夸着，她的心渐渐平静，之前那些扼住她脖子，让她呼吸困难的恐慌、悔恨和焦躁，渐渐淡了。
她一路走到镇上，思绪和心跳平稳下来，恢复了冷静。
想起自己还没有介绍信，便拐去公社，找人给她开到县城的介绍信。公社办公室这会儿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守着。
那老头也姓董，按辈分，董建莲该喊他三叔公。
三叔公的儿子在革/委上班，给他安排了一个轻省的活计在公社守大门，做卫生，一月份八块钱，很让队里的老人羡慕。
三叔公不识字，听了董建莲说要进城到医院照顾黄大娘的借口，爽快地拿钥匙开了办公室的抽屉，拿出纸笔和印章，让董建莲自己写介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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