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领了命,快手快脚地将残羹撤下便自去准备别的事了。

她一离去,石青便已悄然步至褚言身边,虽是依旧不发一言,可切切的目光却瞧得褚言芒刺在背,硬着头皮拖了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便败下阵来。

她无奈轻叹,放下书卷起身站在石青面前,展开双臂。

浓黑似鸦青的长发如瀑般散下,齐整穿好的衣衫被再度解开,滑落至略显单薄的肩头,直至腰间。褚言一面脱衣一面回想着从前这时那暖池里的一股子药味,心头的抗拒便愈发强烈,她低低唤了句石青,正欲说今日便算了,却被卧房外木廊上忽然传来的急切脚步声打断了。

竹青慌乱的声音紧随其后闯入寂静室中,褚言听出这脚步声极为熟悉,可来不及有所动作,来者便已直直闯入卧房内室。

此人身量极高,着一身浓褐略带赤色的窄袖圆领袍子,衣襟袖口压绣了简素的雷纹,腰间也仅束银钩黑带,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他装饰。他额发散落,脑后的黑发勉强攒成了一个髻,被暗银的发箍紧紧束住,下颌及唇上还有新生出来的短短胡髭,眼窝之下带了抹乌青,愈发显得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锐利如鹰,他整个人虽算不上杂乱,但也能叫人一眼瞧出风尘仆仆的味道。

田安这一闯入,室内骤然寂静了一瞬,褚言数日未与他谋面此刻忽见他如此颓唐地出现在自己眼前,颇有些意外不安,而身前的石青则涨红了脸,正慌不择路地要拉起她身上那件即将滑落的外袍。

两道视线打在背上,褚言垂了视线看着石青红透的脖颈,又转头瞧了眼忍笑的田安,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莞尔,轻声道:

“去吧。”

石青如蒙大赫,毫不掩饰地长舒了一口气,顶着红透的面颊小跑着从她身边快步溜走。

褚言拉好了衣裳,毫不意外自己会被他大力拥进怀里。她反手顺了顺他的背,淡淡问道:“去哪儿了?”

“余州,”田安任由自己卸下一身疲惫,阖上酸涩的眼睛,枕在她肩上,“出了点小乱子,我和孝渊连夜去了余州辜州。这几日京中可还算安好?”

“尚算。”

“绥州的案子呢?”

“依旧没什么大消息,”褚言轻轻推开他,走到妆台前坐下,对着光洁铜镜挽起长发,“安南将军和郭患还在临州的山林间搜寻唐谕,绥州知州罗庚已供任参与行贿之事,可从唐谕府上抄没出的”

她从镜中向后望了眼田安,略一犹豫,还是将其中细节隐去,“一些过于贵重的物事尚无法断其来源,且枢府众人与郭患皆认定南陲之乱已非一时,纵然有罗庚共犯,唐谕一个小小的知县也不至于如此跋扈。”

田安对此很感兴趣:“绥州也算大郡,地广远胜辜州,且绥平绥果两县又与安虞接壤,想来那唐谕与他人能兴风作浪多年而不被安南军所知,也是奇事一桩。”

“是啊。郭患带着枢府的巡使在南郡查案,京中大理司命我去审问唐怀与那安虞老者,巧的是唐谕从他长兄身下过继来的女儿,正是前不久远远地姜家纠缠在一块儿的唐绣。本以为能问出些什么唐谕的消息,只可惜那唐怀自幼与这名义上的父亲并不亲近,那安虞老者又险些丢了半条命,如今尚在将养。至于唐绣,真是聪明也真是年纪浅,自从听闻了叔父事发,便对一切三缄其口,反倒令姜大人起了疑,命典狱属将她紧紧看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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