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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肩在渐渐昏暗的林间小道散步。

阿芙蕾听赫尔伯特讲述着沙俄的风土人情、奇光异景,譬如破冰取圣水的洗礼节、欢宴后举行假面舞会的送冬节[注1],还有雕刻精致、色彩丰富的玛特罗什卡[注2]。

他语言风趣幽默,将那位于北寒之地的国度每一个节日和传统风俗都描述得妙趣横生。

赫尔伯特忽而感慨地轻声道:“如果我还在国内,现在差不多已经是送冬节了。真怀念狂欢日当天圣彼得堡街上热闹的景象,每个人都在喝酒欢庆,脸上戴着彩绘的面具——”

阿芙蕾点点头,她同样喜欢热闹的氛围。

“我们在宽恕日会互相赠送小礼物,请求对方原谅自己造成的不愉快。你知道,我和继母关系不算特别好,但我弟弟年幼时同我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那时候他经常会送我一些自己制作的小工艺品,比如桦木雕之类的,他非常喜欢这些东西。”

赫尔伯特出生于圣彼得堡,他自幼在繁华奢靡的首府长大,性格却如同沙俄最北端领土的凛冬般坚毅冷硬。

这得益于他性格粗暴的父亲和严苛的母亲,还有那位礼貌而冷漠的继母。赫尔伯特一直被寄予厚望,责任像棵巨大的桉树一样压在他身上,几乎令他难以呼吸。

照常理而言他本无需担心年纪尚轻的弟弟与自己争夺侯爵之位,而且向来爵位都由长子世袭,幼子继承父业并不符合传统。但他的继母来自望族,家世甚至比他们更为显赫,在前侯爵刚过世时就已展露出了想要得到罗曼诺夫家族封地的野心。

而且他名义上的弟弟也在他们的影响下变得骄傲自大,认为自己已经有了和赫尔伯特竞争的实力。赫尔伯特担心后母的家族会下手谋害自己,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抢先谋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断绝他们的期望。

他在一个飘雪的夜晚命人前去用石块击碎正在树林中狩猎的弟弟的脑袋,伪装成意外坠马死亡。后母一族虽对他十分怀疑,但因沙皇对这个准侯爵十分看重,也不便再加以陷害,只好悻悻作罢。

赫尔伯特不清楚这近十年来他手上究竟直接或间接地沾染了多少鲜血,他自读军校起便一直努力地通过各种手段向上爬,极力挽回在他父亲手中已被断送大半的家族前程。

赫尔伯特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上流人士社交圈内是出名的美男子,在他抛弃的女人们口中被称作“俄国唐·璜”,也是不少小姐夫人们的梦中情人。

他少年时就读一所著名的军事学校,穿上笔挺军装的模样风流倜傥,远不是那些或瘦削虚弱、或大腹便便的贵族男人所能比拟,轻易就俘获了一众穷极无聊的贵妇人们高贵又泛滥的芳心。

他与他无能的父亲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情人众多。

赫尔伯特闲时偶尔也愿意与这群由玫瑰与花边堆砌而成的贵夫人周旋,他通过情思缠绵的女人们结识了不少原本不屑于与衰落的罗曼诺夫家族来往的当红权贵,用自己的才智与机敏博得了大多人的好感。

但他和他父亲在这唯一的共同点上又有所不同,爱情对于风烛残年的老侯爵而言是老年的慰藉,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可对年轻的赫尔伯特来说,什么情爱都不过是一种途径而已。任何女人在他心里,都远远及不上他胸中蓬勃的野心。

当然,他将自己的过去向阿芙蕾娓娓道来时,他略去了他弟弟死去夜晚的风雪和圣彼得堡假面舞会上的衣香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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