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铭枢的帅府里,朱万宝与吴维信相视一笑,目光相遇的瞬间,两人便有了心意相通、惺惺相惜的亲近感。酒宴和歌舞都在继续进行。杜宇飞与高铭枢本是旧时相识,此次见面,就聊起些故人旧事。杜宇飞向高铭枢说起秦雄曾经对陆沅芷的无礼。高铭枢叹息说:“秦雄乃丹扬太守,丹扬郡虽属淮南节度府所辖,然太守管理地方政务,属朝廷派遣,节度使掌管军队,对地方政务没有管辖权。况那秦雄乃秦收之子,依仗着其父的权势在扬州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其父秦收人如其名,是人尽皆知的禽兽,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且手段狠辣,秦雄较之其父又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他的恶行,本帅也只能看在眼里,却对其无可奈何。杜博士明知他此等人品,还把皇都美人往他那里送,岂不知是送羊入虎口?幸而陆娘机敏及时逃脱,否则后果很难设想。”

杜宇飞叹了口气说:“某只道当初在皇都尝与他终日同游在妓馆楚榭之间,情谊甚好,孰料他竟见色忘义,全不念旧日交好之情。”

高铭枢说:“杜博士还在执迷不悟,当初卿与秦雄、潘高交好,终日蒲饮狭妓,卿落得个‘士行杂尘、不修边幅’之臭名,以致累年屡试不第,而那秦雄与潘高,行为比卿若何?杂尘之行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华文章比卿若何?相差何止天壤之别!然其二人品德操守从未被人指责,何也?其父权倾朝野也。后其二人科考先后中了进士,因文章好吗?否也,因朝中有人也。如今二人皆被朝廷重用,各为一方太守。据说那秦雄不久就将调到皇都做京兆尹,可谓灸手可热。再看看卿,悬殊何其明显也!”

杜宇飞被说到痛处不禁是一阵叹息,回忆起这些年追逐科考,从少年一直追到了白头,却坎坎坷坷,从未皇榜题名过。自己的满腹经世济民之策及满腔报国为民之情,在一年年的无望追逐中逐渐被消磨。所有这一切皆因那个‘士行杂尘,不修边幅’的恶名所招致。回想一下自己,似乎并没有比别人做的过份。自己所爱好的宴游、宿妓、蒲饮几乎每个男人都爱做,也都在做,只是别人一边做一边会写些冠冕堂皇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的文章,而自己却比较耿直,写诗写文都是真情流露,以致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落得个‘逐弦吹之音,为恻艳之词’的口实。

高铭枢见杜宇飞只叹息着不再说话,就问他说:“杜博士此番来扬州可曾去拜谒秦雄?”

杜宇飞说:“尚未拜谒,此等禽兽不如之人,某不愿再与其来往。”

高铭枢说:“那秦雄心胸狭窄,若知道你来扬州却不去拜谒他,只怕会引他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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