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风雪渐不再强横的扑人脸面,似刀割那般疼了,白龙和刀小开两人不多时便已经走到了细柳营的门前,站在大营门前,营中多了些聒噪,到底是军营,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过后不过三日的时间,幸存下来,现在只要能下地动弹的将士大多有已经恢复了生气,军营前面的校场上面已经可以听得到进行骑射训练的声音。

营门前多有几辆宽阔的牛车,上面堆积了不少的货物,都是些粗粮,少有一些细粮及蔬菜,还有就是棉衣一类可以留作过冬用的。

牛车不像是细柳营中的,细柳营一直驻扎大漠边陲,不像中原的其他旗号的军马,驻扎在一个地方,只要是没有调遣的军令下达,甚至可以几年,十几年的驻扎在同一个地方,不用舟车劳顿的赶赴其他的地方,而细柳营则不同,边塞多烽火狼烟,常年战事不断,而细柳营南征北战,马踏边疆,只要边境一有战事便要首当其冲的拉上全部军马赶赴到新的战场去,需要不断的更换地方,驻扎在落云城这里其实也没有多长的时间。

所以牛车十分不中用,根本跟不上行军的速度,一旦得了调遣的军令,细柳营便要立即动身,牛车哪里能赶得上马力,甚至都无法驱使牛车赶到新的战场,太耽搁时间,古来便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牛车的速度实在太慢,再碰到几头倔牛,赖在一个地方不肯走,任你拿皮鞭如何挥打就是不肯往前动一步,所以行军打仗根本用不上,所以细柳营多是饲养强壮的战马,至于牛车,留给中原的兵马用吧。

细柳营将士的战马来头非同小可,还真不是随便拉过来一匹马就能骑,然后上战场杀敌建功的,这一点上可以说每支军马都一样。

每支军队都有不一样的地盘,即使是细柳营,也一直是在边境大漠周旋,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跑到中原的领地上去,所以要在大漠这种九死一生的恶劣环境下活下去,胯下的战马就不能是中原那种软弱无力,奔跑速度和耐久力都不出色的马匹了。

细柳营的战马清一色的都是北凉悍马和西北大长毛马的后代,这种后代马都是高头大马,头到脚都高出去十一尺,比人还高出不少,就是较之寻常的马匹来看也要高出去半个脑袋的距离,而且这种马因为是西北大长毛马的后代,多数都是杂毛颜色,且体毛较长,可以抵御边塞各种恶劣的气候环境,高岭风大,这马的眼毛也长,挡得住风沙,如果拿中原的马匹来到高岭这里,多数都要给你跑偏,没办法,高岭的风沙太大,一旦刮起了黄毛风,连人都睁不开眼睛,分不清前方到底是什么地方,更别说马了,这种北凉悍马和西北大长毛马的后代有少数能够配交出来纯色马,如果是纯色的马,那便是通体雪白或者就是通体墨黑,没有一丝的杂色,且黑色居多,通体雪白的战马到现在似乎只配交出来的两匹,一匹给了虎骑之一的岳青峰老将军,另一匹便给了他的独子少年将军岳天豪。可以说,细柳营除了这两匹通体雪白的白马以外,其他的纯色马都是清一色的墨黑战马,墨黑战马凑成了细柳营的精锐主力军,那便是之前又虎骑之首朱虎臣率领的黑甲重骑军,一场血战下来,黑甲重骑军活下来的是最多的,只可惜他们的主将朱虎臣却把命丢到了战场上面。

这支原本又朱虎臣率领的黑甲重骑军之所以能够成为细柳营的精锐主力王牌,多数靠细柳营的战马,正所谓战将全屏马力多,细柳营的纯色墨黑战马能负重两百斤以上的重量还能够奔跑如飞,好似一阵黑旋风一般,且耐力极强,可以不吃不喝两天两夜连续奔跑,行军打仗马跑的快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看这马能跑多远,兵贵神速,战马更贵神速,这战马饿了连枯萎的草叶子和沾了屎尿的脏水都能饮用,相当的顽强,所以边境的敌军或者是周边的悍匪看到细柳营的黑甲重骑军便会望风而逃。

这么看来,这满满几大牛车的货物应该不是细柳营的,怎么还堆放到细柳营的大门前呢。

“这是城中哪家地主豪绅大发善心,出手如此的阔绰?”

刀小开过去捅咕了一下,牛车上面装的都是沉甸甸的军资,足足极大牛车,现在细柳营损耗殆尽,又入冬了,军营里面张口就是吃饭的头等大事,现在这几大牛车虽然不足以让细柳营的将士安然过冬,但是解一解燃眉之急还是完全可以的。

营中疾驰出来一队铁骑,讲几大牛车围住,为首的郎将认得白龙和刀小开,这次守城战役之中,这家伙大难不死,被卡在两根倒塌的石柱下面,昏迷了三天,后来叫人给刨了出来,还是刀小开替他包扎治疗,没少受刀小开的照顾,见到刀小开和白龙,便立即跳下马来。

刀小开想他询问了这几大牛车军资的来源,他告诉刀小开是城中百姓赠送给细柳营的,当然还是几户财力比较雄厚的城中大家牵的头,百姓那些实在是微不足道,他率领一队铁骑出营就是来把这几大牛车的军资牵回军营的,刀小开正想要感叹一下落云城那些“铁公鸡”们也开始拔毛了,郎将便先开口说这些军资其实也都是这几家城中大户逼不得已送过来的,刀小开和白龙可就不明白了,难道岳天豪下令纵兵抢粮了不成?怎么人家好心送来粮食和军资,还弄成逼不得已,要知道王汉平在细柳营之中定下了严明的军纪,一旦入城,绝不叨扰城中百姓。

抑或之间,郎将说告诉两人,其实营中早就已经没有粮草了,朝廷听信谗言,不肯运送粮草过来,屡屡传书上谏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宗庙之中肯定有一些闲的没有存在感的公府大臣劝言说道细柳营兵强马壮,多年以来既然能够纵横边境,必然家底殷实,现在还想要向朝廷要兵要粮,分明就是想要拥兵自立,列土封王,更是给王汉平扣上了想要在高岭落云城做一个“土皇帝”的大帽子,想摘都摘不掉,朝廷这几年分封的藩王太多,外有大藩王,加上派出去的军马不计其数,可是真如细柳营这般为国为民的没有几支,反倒是细柳营在朝廷之中没人站出来说话,天子更相信王汉平在边塞过得不错的谣言了,加之宗庙之中多有腹诽,王汉平是边塞“土皇帝”的名号也在朝野之中坐实了,弄到最后,除了王汉平自己,朝廷之中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摸清细柳营的真正境况,就连细柳营的死敌颜王府也摸不清。

王汉平还说这就是细柳营的护身符,王汉平多年不回京,但是每每回京,那可是都被当做边境大军的首领,列侯王爵的待遇。

就粮草这事儿啊,指着天子垂帘,朝廷青睐,细柳营的将士们都知道没谱。

半个月以前其实营中的粮草就已经见底了,高岭的土地贫瘠,气候又多风干旱,产粮根本不足以供养大军,现在又逢大战,中原的商贾根本不往这边来了,营中早就开始节衣缩食了,一场血战之后首先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岳天豪代替大将军坐镇细柳营,军中要是持续没有粮草的话,到时候军心涣散,别说打仗了,兵变都有可能,岳天豪将军只好想出了一个计策。

空气似乎凝滞了。

刀小开看着满满几大牛车的粮草说道“狐假虎威,把战场上面的伏兵之计用在城中了。”

郎将似乎是听不懂兵法韬略,反正和刀小开说的是一个意思,点了点头。郎将说,岳天豪将军这几日派几队铁骑每天轮流在城中豪绅大户家附近转悠,一连几日,那几家豪绅大户都惊恐万分,日夜提防,也知道细柳营现在粮草亏空的事情,生怕细柳营会情急之下率军抢粮,于是几家大户一合计,刚才便赶紧先送过来几大牛车的粮草刚刚离开,还许诺岳天豪将军,过几日还会派遣家丁送过来些营中需要的药材和粮食,岳天豪将军这不派我率兵把这几车粮草给运回营嘛。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还没有和大将军禀明此事。

白龙和刀小开两人坐在牛车上面跟着一起返回营中。营中难得见到有几大车的粮草运进来,将士们都兴奋不已,多有人喊道“总算能吃到白面馒头了,可想死老子了。”然后哭的稀里哗啦的,可见营中粮草亏空已经多日了。

岳天豪将军也从统军大帐里面出来,不过几车粮草就能让大将军亲自出来看上一眼,这几大牛车粮草的份额还真是足够,前面拉车的几头壮实大大黄牛感觉两旁将士夹道欢迎,好像脸上有光一般,雄赳赳的就走了进来,昂首挺胸的样子好像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一般,牛角直冲上天,每头大黄牛的牛角上面还挂着一卷子红绸,细柳营将士都围过来不少,赶上谁家嫁姑娘一般的热闹了。

人群之中有几个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起哄道“将军,不如把这几头大黄牛也给宰了吧,给弟兄们开开荤。”一句话出来惹得不少营中老兵一阵白眼,谁都知道细柳营的规矩,这已经算是犯了军规了,等到大将军醒了以后,就这几大牛车的粮草还能不能保得住都不一定呢。

岳天豪拍着牛车栏杆,摸了摸牛角道“大将军要是醒了,非得给我吊起来不可,这几头大黄牛一会就给几家大户牵回去,现在营中无粮,这个时候要是让大将军闻到肉腥味,不得打我个皮开肉绽才怪呢。”

岳天豪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气息微弱但是却饱含内力的声音。

“你做得对,我为何要骂你!”

岳天豪及众人循声扭头看去。

“大大将军”

“怎么见到本帅一个个都不会说话了嘛!啊!”

王汉平上身包扎紧促,这样寒冷的天气只批了一件小铠在梨花医娘的搀扶下竟然从大屋走了出来,满身的战伤,即使伤口被梨花医娘清理过后乍看之下仍然是血迹斑斑,众将士都很难想象的出来,自家的大将军到底经历怎样的恶战,经历了如此恶战,受了这样一身的致命伤之后又是怎么从阎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回来的,王汉平站在凛冽的寒风中,雪片落了一肩,看着众将士及几大车的粮草货物,王汉平宛如雕塑一般矗立在校场之上。

岳天豪赶紧一个箭步冲到王汉平面前道“大将军,你现在战伤未愈,校场上面风雪大的很,容易感了风寒,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岳天豪话刚刚说完,王汉平强壮有力的一只大手便落在岳天豪还稍显稚嫩的肩膀上面,岳天豪身子随之一振,王汉平盯着岳天豪身后的几大牛车的粮草货物,面露笑意道“不能再睡了,本帅要是再这样睡下去的话,你这个后辈真是不知道要折腾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岳天豪一听,赶忙伏身跪拜下去,诚惶诚恐道“大将军要责怪就责怪天豪一人吧,天豪也是实在没有良策才这样做的,与众将士无关,天豪未经大将军允许,私自收下城中豪绅大户送来的粮草,坏了细柳营的规矩,天豪甘愿受大将军责罚。只是天豪恳请大将军答应天豪一件事。”

“何事?直说好了。”

岳天豪头几乎贴在雪地上面然后说道“大将军,近几日营中无粮,天豪不忍看着将士们大战过后还要饿着肚子,所以只能出此下策,现在城中豪绅大户送来几大车粮草,可以解营中燃眉之急,天豪就是想要恳求大将军千万不要把这几车粮草送回去。”

王汉平站在风雪中,搀扶他的梨花医娘看着王汉平的神情,很是舒畅,不像是心头塞堵的样子,下巴上面每一根胡茬都跟着跳动,王汉平一脸严肃道“起来吧,天豪,我实在找不出来责罚你的理由,我答应你,这几大车粮草我们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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