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切实的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头戴斗笠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幻觉,就在刚才,他确实站在这里,不会有错的,白龙的洞察力自幼非凡,即使抓不到这个男人,白龙也那个切实的察觉到这个总是隐匿在风雪暗处之中偷偷观察自己的这个男人。

刀小开试着用手去拉一下白龙。

手指尖刚刚触碰到白龙穿着的棉袄,白龙便好像一股寒流入体一般颤抖了一下,一双眼神冷冰冰的,吓了刀小开一跳,刀小开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停顿了片刻,一片雪花落在白龙的鼻尖上面,白龙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道“无事,我们回营吧。”

“真的没事?”刀小开看白龙的脸色,不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但是白龙口中的那个戴着斗笠站在暗处的男人,刀小开真的没有看到,城楼这里到处血迹斑斑,还是一副残破不堪的战后景象,大雪都无法完全掩盖的住血战之后的一片狼藉,哪里还会有人来到这个地方。

东城楼这里空旷的很,凛风一过,吹起来一片雪沫,四散飘落,就算是真有这个男人,那么这个男人得是有多么高明的轻功才能在白龙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里这样的空旷,就算他在一瞬间能够跑掉,可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白龙抖了抖白发上面的雪片,拉着刀小开便向细柳营的方向返回。期间白龙不再提起那个头戴斗笠,躲在风雪暗处的神秘男人,刀小开却能从白龙冷峻的神情感觉的出来,尽管白龙努力的想要压制自己心里面的不安,但是心里面的那份不安还是不断的泉涌出来。

说起稍晚一些的营中酒宴,白龙和刀小开都是一脸的期待,两人走在风雪中,白龙看到刀小开把腰身上面缠着的所有口袋都大方的送给岳天豪了,但是却没有一点的可惜,白龙便有些好奇的随口问道“好不容易才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不少银子,一眨眼的功夫又都送了出去,真不可惜?”

“哈,能不可惜嘛,连那包从富贵娘们身上扒下来的珠宝首饰都给送出去了,只不过我刀小开可不是小气的人,这几日细柳营的将士待我们不薄,我又怎能眼看他们饿肚子呢,那点银子和珠宝我不放在眼里。”刀小开边走边蹦,白龙道“还挺局气啊你。”

刀小开笑着说道“那是,我刀小开谁啊。”然后偷偷的趴在白龙耳边告诉白龙其实自己还留了两袋碎银子留着日后闯荡江湖用,然后便笑的更加开心了,白龙看着刀小开的嬉笑模样,心里想这小子还挺精明的,既充了大方,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些银子,这小子心蛮细的嘛。

两人刚刚走到离营门还有七里地的时候便能够问道从营中飘出来诱人的牛肉香味,肉香之中还混着酒香,虽然午时刚刚在城中酒家喝了顿酒肉,而且酒家的百里香汾酒名不虚传,揭盖十里香,但是这军营之中犒赏三军的狂野盛景,白龙和刀小开都没有见识过,心中想着应该是一片狼藉盛宴的景象吧,问着空气中飘散的牛肉香气,是何等的诱人啊,和在酒家之中蒸熟细细切好在,沾着蒜蓉姜末吃的“夜照玉狮子”不同,军营之中的牛肉可是大锅饭,牛肉切好之后便带血不连筋儿的直接一股脑全都推进油水烧沸的大铁锅里面,即使是驻扎在城中,军营里面仍然采用埋锅造饭这种行军过程之中的做饭方式,这样做出的饭食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精致,一锅下也一锅出,但是吃起来却很香,几乎是尽可能的保留了肉的最大香味,搁在大铁锅里面炖的的时间越长,便香气越重,所以军营里面一到快开炊的时候,满军营都飘香,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操练枪棒的将士便没了力气,恨不得赶紧开饭。

这几日在营中,白龙和刀小开跟着细柳营的将士们同吃同住了几日,真是感动军营之中一旦开饭那种如狼似虎的抢饭场景,看着这群壮汉猛人吃的如此津津有味,拿来白面馒头就是直接吞下肚,看的外人都觉得吃饭更香了,不觉得之间食欲大振,也能跟着连着吃三四个拳头大的白面馒头,军营就是这样,就算是炊火饭食做的足够,一到了开炊的时间,该抢饭还是要抢饭的,凡是参军的人都已经养成了习惯,不止细柳营这幅样子,每一支军马开炊的时候都是这支军马最热闹的时候,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填饱肚子,这个道理已经被无数的军营老兵证实过了,据说能抢饭的人才能在沙场上面活的更久一些,否则稍有不慎,下一口饭就要等到下辈子吃了。

军营里面开炊的时间有限,除了打了胜仗犒赏三军可以痛饮一夜以外,平日里面开炊只有不到三炷香的时间,吃没吃完都不准再吃了,一到了点,就会有专门的人敲着锅瓦瓢盆前来驱赶赖在桌上不愿意走的士兵,不是怕将士多吃,是怕有些士兵饿急眼了,也不管自己胃肠多大的容量,便拼命的胡吃海塞,年年都有吃了太多把肚皮撑破,或者吃的太急噎死的士兵。

所以各军各营这样做实在是再有必要不过了。

白龙和刀小开两人循着纯粹诱人的牛肉香气一路回营,心情大好,心想着晚上必定是一场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吃过的营中盛宴。

送完荒门派各高手出城以后,风雪渐成晚上会是一个晴朗的明亮雪夜。

却不想还没进进营门,便听到营州猛汉在校场中央的雪地周围互相推搡摔打的声音,走的越近,竟然还能听到斗马斗棒的声音。

还以为是营中突发了什么紧急的状况,穿过营门,白龙和刀小开被校场之上一副热闹的场景给惊呆了,百十来个士兵在校场之上摆擂摔跤,就在雪地上面,一个个摔打的面红耳赤,热血沸腾,骑射场那面还有摆上角鼓和靶子的,二三十名马术骑射的高手在那里跃跃欲试,高声喊道“动起来,动起来!”

方才风雪大的扑面迷眼,这些将士个个缩在营中不肯出来,现在怎么见到风雪稍小一些,便一个个出来戏耍不成,自从白龙和刀小开在营中住下到今日,还从来没有见到校场之上有这幅热闹的场景,平日里面校场之上除了紧张肃杀的齐整操练以外就是马术骑射,怎么今日风雪之中,这些营中将士敢这样放肆,在雪中肆意耍弄,就在统军大帐前面居然还能够摆擂摔跤?

最让人不解的是,岳天豪就站在统军大帐的营前,端着膀子,然后一手端着一碗度数极低的水酒,这种度数低拿少许粗粮酿成的底子酒最不值钱,但是口味也最甘甜,在军营里面一般都是当做饮料,或者酒量稍好的直接拿来当成水喝,一连几碗的喝下肚子,只觉得爽快,不觉得醉。

站在统军大帐前面的岳天豪,身后连近卫甲士都没有,笑眯眯的端酒看着两个赤膊摔跤的猛汉在雪地上面互相摔打打滚,滚得一身的雪片,像两头狮子一般,雄性味道十足,有点军营粗鲁比武的意思,其中一位猛汉端起双臂猛地用力将另一位猛汉高高举起,举过头顶,然后在头顶的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狠狠的摔在身后,引得周围的将士们一阵猛烈的叫好,高喊“摔得好!”算是搏了一个满堂彩,站在一旁的岳天豪很是开心,很没有大将军的样儿也跟着起哄道“这一下子摔得漂亮。”然后狠狠的呀了一声,灌了一大口低浓度的水酒,喷了一口酒气,酒气和着雪片都化成了冰霜,这股胸中豪气化成酒气一出,用军营里面的话就是真他娘的爽快死人了!

白龙和刀小开走过去,走到岳天豪身边,岳天豪看雪地摔跤看的认真,不时还在一旁指点两人该如何摔打,直到白龙和刀小开走进才瞅见。

“呦,白少侠,刀小开小兄弟,你们回来了,稍后请等着营中盛宴吧,不过得稍晚一些,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我们在校场中央点上几大盆篝火,到时候整个营中将士喝个痛快,白少侠和刀小开小兄弟这次为我们细柳营的守城战役立下不小的功劳,晚上我自当代替大将军陪两位痛饮几杯。”岳天豪爽快道。

白龙问道“哎?晚上王大哥不能出来喝酒吗?”

岳天豪脸色上面有担忧的说道“我刚才回营的时候听到大将军伤口崩开的事情也是惊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去看,大将军躺在床上,浑身的伤口尽数崩开,又淌成了一个血人,梨花医娘现在正在给大将军包扎,不过梨花医娘说了大将军无碍,只是伤口崩开罢了,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就是晚上不能陪着营中众将士们饮酒了。”

白龙点了点头。

“砰”地一声,身后一声巨响,一位猛汉好像如同案板上面的鱼肉被在雪地上面摔来摔去,激起来一阵的飞扬雪沫,这次被摔倒在地,连连摆手说道不摔了,不摔了,这次是服气了。

这猛汉看着少说二三百斤的样子,体型壮阔,到底是何人能把他摔得像是一个大沙包口袋一样似的,白龙和刀小开微微仰头一看,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壮汉,不就是今天耍脾气不练骑射的张十嘛,近到眼前来看,还真是一个生猛的北方汉子,一身横练的肌肉,雪地上面的那个壮汉已经是军营里面少有的精壮猛士了,但是和这个张十比起来,反倒显得有些小鸟依人了,张十的身板子整整比他宽出来两圈,单比蛮力摔跤的话,谁赢谁输,一眼便可想而知了,实力差距还是很悬殊的。

张十高声呐喊,周围的将士跟着起哄大喊,岳天豪端着酒碗又喝下一大口,直言“张十,摔得漂亮,今晚上又你来挂牛角!”

然后岳天豪亲手把被摔在雪地上面那个猛汉扶起来,给他和张十各倒了一大碗水酒,两人都是一饮而尽,虽然被张十摔得狼狈,但是两位猛汉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仇,刚刚还好像在战场上面与敌人厮杀一般,现在喝了岳天豪端过来的水酒以后便勾肩搭背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看的白龙和刀小开实在有些不明白这是弄得哪一出戏啊,还有岳天豪说的挂牛角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张十对着周围还在起哄的士兵喊道“各位兄弟,听到没有,今天晚上由我来挂牛角,肯定给咱们左营搏个头彩,挂到最高。”周围将士几乎听了之后沸腾起来,不过也有人嘀咕道“轻骑军那面右营的猿猴也不好对付啊。”张十听了一脸不服气道“今天晚上管教他输的心服口服。”周围将士又是一顿吹哨打屁的起哄,然后整个左营便开始议论起来,如何能够胜的了轻骑军右营那面的猿猴。

这个张十摔跤摔得痛快,倒是在左营里面被当成英雄一般的存在了,周围将士前呼后拥的,岳天豪站在统军打仗前面看着他们往自己左营走,轻轻押了一口酒说道“看起来今天晚上的挂牛角肯定有趣啊。等到了晚上,白少侠和刀小开小兄弟也可以见识见识我们细柳营的挂牛角。”

挂牛角到底指的是什么?

刀小开都没有听说过,白龙便更加不知道了,从来没有听过挂牛角这个词,不过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在细柳营之中很受欢迎的游戏啊。

“挂牛角?”白龙和刀小开几乎齐声问道。

岳天豪微微一笑,给白龙和刀小开各自倒上一碗水酒,卖了个关子说道“白少侠,刀小开小兄弟,不急,晚上自然知道了,我们先一边喝酒,一边去看看那面骑射怎么样了,不出意外的话,轻骑军的猿猴成是要赢了。”

一个挂牛角,这个岳天豪还弄得挺神秘,刀小开和白龙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接过岳天豪递过来的水酒灌了一口,味道真的是不错,感觉这水酒虽然有一股涩涩的味道,真是拿品相不好的粗粮酿造的酒底子,但是喝起来却没有喝好酒那样的感觉,拿起来就灌,说实话爽口的很,岳天豪看起来是真的酷爱这样的水酒,这么一会已经连连喝下去七碗了,虽然这就浓度低,无异于直接喝水,但是毕竟是酒,喝多了固然不好,很难想象岳天豪这样一个面容俊秀的白衣白甲的少年将军居然酒量也不错,看起来晚上代替王大哥陪白龙和刀小开痛饮几杯不是随便说说闹闹的。

刀小开和白龙陪着岳天豪往骑射校场那边走,那边已经汇聚了二三十骑,都弯弓搭箭,准备展开一番比试呢,岳天豪豪气的很,直接提了一大壶的水酒,便走边喝,走这一道儿,很没有个少年将军应有的潇洒模样,反倒端起酒碗来,便和军营里面那些生猛汉子一般咕咚咕咚的就消灭一大碗水酒。

看起来军营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喝酒赏雪这样雅致的一说了,全都是和于大哥一般的豪爽干饮,酒入了肠肚里面才是真的,其他都不好说,就这样的豪情暴饮方式,知道军营里面年年有撑死噎死的,就是不知道军营里面年年有没有喝酒呛死的,这个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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