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这番话其实是有点诛心的。

这话让房间里面的另外几位阁臣听去,感觉就像是帮亲不帮理,难怪你杨嗣昌死活不愿意救周道登,原来你和吴孟明还有这么深的关系,为了他吴孟明的功绩,就对周道登见死不救,莫非你不知道锦衣卫名声很臭吗?你竟然还执意要袒护你的学生,就不怕遭天下读书人唾骂?!

杨嗣昌也是相当震惊,万历朝的时候,兵部尚书吴兑是他的上司,他跟着吴兑学习,这是朝中很多老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吴兑的孙子吴孟明,早早就加入了锦衣卫,天启年间,自己在山海关整兵,吴孟明被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派去山海关协助自己,这个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就算锦衣卫内部,没有镇抚使以上的权限,都无法查阅到当年的这些文件,他温体仁是怎么知晓的?!莫非,在锦衣卫内部高层里,也有他的人?

一边是内阁舆论的压力,一边是自己的名声,杨嗣昌想来想去,这时候再继续固执己见,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形象,于是心中愤恨的将温体仁祖上三代骂了个遍,嘴上只能辩解道:“呵呵,温次辅所言不实,我甚至都从未与那吴孟明打过交道,何来师徒之说?温次辅莫要被这些无稽之谈蒙了眼睛。此前说法,并非不愿意搭救周道登,只是担心咱们内阁作为朝廷的中枢,一举一动都牵扯着百官的走向,没有证据前,不可冒然为之。既然如今温次辅能证明周道登并非勾结白莲教谋逆之人,那我自然愿意伸出援手,与大家一起救周道登于水火之中。”

说完,极有深意的看了眼温体仁,没想到温体仁已经在用“我就知道你会妥协”的眼神等着了,惹得杨嗣昌又在心中问候了一下温体仁家人。

见五位阁臣的意见已经统一,温体仁就看向首辅周廷儒:“首辅大人意下如何?”

“呵呵,我没什么意见,周道登这些年在翰林院,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我同意以我们内阁的名义写封奏折,施以援手。”周廷儒轻松的放下茶碗,吩咐陈演道,“这事还得麻烦下陈大人了。”

陈演入阁最晚,基本上涉及内阁名义的文件,都是他来草拟,没办法,资历浅,只能慢慢熬。

“此事既然已经了结,那大家也回各自衙门处理公务吧。”周廷儒继续说道。

众阁臣听首辅大人这样说,也不推辞,就陆续走出房间,温体仁想和杨嗣昌打个招呼,就见杨嗣昌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哼了一下,摆袖而去,温体仁也不以为意,嘴上浮现一丝笑容,这老家伙,今日恐怕气得不轻呀。

正好蒋德璟也从身边走过,温体仁想起今日蒋的表现,心中颇为满意,于是客气的说道:“蒋大人,我那里刚好有罐新茶,若是有空,不妨一起品品?”

蒋德璟见温体仁热情相邀,欣然答应,便陪着温次辅一起向吏部衙门走去。

几个时辰之后,宫中御书房。

“他还没有招供?”一个无比威严且极有穿透力的声音问道。

似乎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安静。

“回皇上,还没有,不过主犯高义已经全部招供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谨慎的站在书房中央,头颅微低,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极其沉稳的说道。

“这些折子,是内阁还有徐阁老递上来的,你看看。”

身音再次传来,就有一名太监赶忙接过奏折,又转过身,走到骆养性身边,双手将折子递给骆指挥使。

骆养性就翻开奏折,认真的看了起来,越看到后面,眼神越惊讶。

“说说你的看法!”威严的声音再次问道。

“嗯......臣看完奏折,第一感觉就是意外,据锦衣卫得到的消息,周道登在臣僚中口碑一般,没想到这次竟然连徐阁老和周首辅等人都会为他求情。这些日子,微臣安排了最懂得审讯的锦衣卫日夜提审周道登,但效果并不明显,他只承认主犯高义是他安排进的翰林院,对之后的事情,一直声称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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