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元一直从旁策应,忽然见到柳涵听被师旷这个不懂武功的人造出内伤,心中也惊骇异常,慌忙要飞身上来抢救柳涵听,但见柳涵听道了一声:“吴先生,我拼了这条性命,也不能辜负郢君,你还是赶快去护着栾氏的人逃命吧,这里看来已经是大势已去!”

柳涵听话音未落,耸身而起,又跳上更高一层城墙,站在极高之处,笙箫音韵,远播四方,她带着内伤,只为让李小和能够不被师旷的琴韵干扰。而李小和被师旷连续两次转音弄得经脉也有些紊乱,但是李小和此时的状态,早已是进入了癫狂,本就狂乱更加不要说什么紊乱不紊乱了,他大怒道:“老瞎子你不好好弹自己的琴,却来这里趟江湖浑水,要尔等今日有来无回!”李小和如今周身的真气迸发,盛怒之火燃烧起来,比护体郢息还要夸张百倍,程桐凌空与李小和过招,连连被对方的真气掌风扫中身子,已经几乎难以支撑,达到了自己的极限。李小和大吼一声:“程桐,许多日来,你的遭遇让兄弟我深感同情,难受得紧,但是如今你再也不是曾经的程桐兄弟了,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但见李小和将周身真气四散而出,好似当年栾枫使用龙悔尤笑的指法一般,只见四面八方七八头真气青牛将程桐包围在核心,直奔程桐身体而来,程桐本来在狂暴无忌的李小和面前已经十分逊色,招架不住,这时候李小和一时间打出八招怒特掌,如同八个天神,各自方位不同,招式不同,直逼程桐,程桐措手不及,而且丝毫没有了抵抗的能力,但见一刹那间血溅夜空,程桐长衫飘零,跌落在无数厮杀的军兵之中。李小和似隐似幻,听到了一声:“或许,曾经的纯粹,只有在无忌山庄之时,才是最为美好。那时的少年懵懂,也是初生之犊的刚正,都把情义和侠义诠释得最为无暇。”

李小和痴痴的望着陨落的程桐,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经历,若能再回当年,大家都是那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该多好。纯真而又充满理想,全无城府的内心就好似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璧,你不是掌门,我也不是郢君。只可惜,世间就这样将你我染成了这样的两个人。

李小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但是只是觉得自己的内心之中,有着无数的伤从思绪的最底层不断涌出,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错了,不知道究竟是谁错了,但是他知道这世界终究就是如此,将他们尽数改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柳涵听又是一声呻吟,她仰倒在城楼之上,但见她肩头中了一只长长的羽箭,摇摇晃晃,坚持不住,口中的弄玉笙也掉落在城墙下面。晋侯的军兵越战越勇,好似源源不断的山洪从城门中涌出,将身后栾氏的兵马覆盖碾压湮灭。

李小和不知道是盛怒还是惊惶,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仇恨,他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再一次震起,向外努力的迸发而出。师旷的音韵再一次响起,将李小和的身体笼罩在一片片乌云之下,然而李小和一瞬间英姿勃发,将真气运起,好似天帝临凡一般周身金光灿灿,护体不灭。李小和此时怒火烧尽九重天,若不是这个肮脏世间的你争我夺,这些心怀赤子的少年又怎么可能如此义无反顾的走上不归路。脚下如此多的甲士散兵,或许其中也有许多人是为了自己的侠客梦而不入江湖,但是他们也可能很快就在这个世俗之中堕落,如同程桐一般。但是这份堕落,竟然自己也没有资格评判,因为毕竟自己的价值观已经不能代表这世间的正道,按照晋侯的提示,只有那些被庸人所附和赞同的律条,才是至高不变的真理。

李小和如今已入魔道,丝毫不管周身的是是非非,他毫不顾及将无限真气喷发而出,师旷的琴音绵密无间,好似一曲曲水浪侵入众人之心,但是李小和的真气就正巧逆着师旷的琴音追本溯源,循着他精妙的琴韵上溯回击,从四面八方,看不到听不见的四周一起涌入师旷的心房。就在这一瞬间,师旷猛然感受到心脏的一阵剧烈颤动,十指瞬间僵硬得不能弯曲,琴弦一根接一根,尽数绷断。

他如同柳涵听一般,也大呼一声,口吐鲜血。只听得晋侯身侧无数护卫抢上,将师旷拖拉着朝着后宫扶走。这时候栾氏兵马已经打败,虽然有一二眼尖的士卒喊着:“对方的高手已死,我等有机会重夺阵地!”但是如今败局一定,纷纷向后逃窜的士兵相互踩踏,根本不容人力挽狂澜。

李小和在城楼之上寻找栾盈和栾玉的身影,可是如今脚下战火纷乱,兵车损毁,早已瞧不见他二人的身影,只有无边无际的战火狼藉。李小和张望了一圈,看不到他二人身影,便再一次将内力运起,肆无忌惮朝着脚下晋侯的甲士打去,李小和如今盛怒之下,体内的真气就如同源源不断的孤竹君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数青牛从天而降,碰着即死,晋侯甲兵军车无数,一时间全部被李小和的掌力打得七零八落,本来占据上峰的实力,被李小和一个人拦挡在前,竟然仍旧不能冲出公宫大门,一群甲兵只得无奈的在此退回公宫内殿。

靳天羽见状也不禁大惊,程桐身死,无数兵马竟然被李小和一人阻挡在身后,若是一般人却也不知所措。范匄问道:“靳先生,这如何是好?”

靳天羽将羽扇轻轻一挥,淡定的说道:“无妨,天道已定,岂可违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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