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怀时觉得,这一生能遇上这样一个让她觉得此生值得的人,实在是何其有幸。

“它凉了。”沐怀时碰了碰碗沿,“快喝了,虽然可能不好喝,但是很补身体的。”

尉迟醒倒也不是很挑食,他吹凉了后就一口喝到了底。

沐怀时接过碗,理论上来说她应该去把碗放回去,但她想留在这里再陪陪他。

可留在这里,她又不知道该跟尉迟醒聊点什么。

“我阿姐”尉迟醒忽然低声说道。

沐怀时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后文,她这几天一直在尉迟醒主动询问,等到她以为尉迟醒都快忘了。

“我带你去看看她?”沐怀时一把抓住了尉迟醒的手掌,“她被葬在了一个,春天的时候,可以看见整片草原的地方。”

尉迟醒垂着头没有说话,他也很想鼓起勇气来抬头对着沐怀时笑笑,然后说好啊带我去吧,我们之后每年都来。

可他说不出来。

他甚至不敢去她的坟墓前,深深的愧疚和懊悔埋在他的心里,让他没有任何勇气说这些。

沐怀时刚想说些什么,帐篷外人来人往的动乱让她不由得向外面看了过去。

帐篷的窗户正开着透风,从她这里恰好能看见将士们披坚执锐地向着某个方向集结着。

“你等等,我出去看看。”沐怀时拍了下他的手背,还没等尉迟醒说什么,她就已经跑了出去。

“楼先生!”沐怀时看见了在一个草亭下嗑瓜子的楼玦,便朝他跑了过去,“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问我?”楼玦感到十分意外,“这不是你们的军队吗?”

沐怀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有些惊弓之鸟了,一有风吹草动竟然能慌乱成这样。

她如梦初醒般转身,准备去找她的哥哥或者父亲问问。

“诶诶,”楼玦却叫住了她,“别去了,你刚刚往这里跑的时候,铁力达已经进去找北州王了。”

沐怀时猛地一转身,发现楼玦的方向正对着帐篷门,她有些茫然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王妃,聊聊?”楼玦拿着自己手里的瓜子朝沐怀时挥了挥。

周围一副整军代发如有敌临的紧迫样子,沐怀时实在是有些不想跟他聊。

“你急什么?”楼玦一针见血地说道,“如果是这些顶天立地的人物都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你再着急也是死路一条。”

楼玦一摊手:“你看我,我就乐得自在。”

沐怀时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楼玦到还真的是对的。她也不知道这个小孩怎么学了这么一手医术,又活得这么通透的。

“想聊什么?”沐怀时走到了他身边,跟他一起站在了这个临时搭来避雨的草亭子里。

“你说我要不要留在胡勒?”楼玦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你问我?”沐怀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认真的吗?”

“我跟你说句实话,你会嘲笑我吗?”楼玦又是没头没脑地问道。

沐怀时本来想笑的,但看见这张幼稚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她便有种自己必须严肃地回答他的问题。

“不会,你说吧。”沐怀时说。

“我就喜欢王妃身上天生适合做一国国母的智慧。”楼玦由衷地拍着她的马屁。

“最初北州王伤势刚控制下来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四处逛了逛,见到了很多伤兵残将,我就顺手医治了一下。”楼玦说,“我的病人笑我年纪小,所以我一边治病,一边有人说我的病人是没救了,才会放手一搏让我救治。”

沐怀时从伤势好时,就一直在尉迟醒的帐篷里照顾他,楼玦说的这些,她倒真的不知道。

“有些人在我医治后听我的医嘱,不过也有可能是伤太重了没办法瞎折腾,”楼玦继续说道,“还有些不信我的医术,一定要找你们的巫医治疗。”

楼玦回忆起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模样,就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部分人,很多都病死了,结果他们仿佛倒找到原因一样,都说是我医术不行。”

“因为你们那些巫医,个个都是花白的胡子花白的头发,一看就比我救过的人多。”

“抱歉,”沐怀时觉得很是愧疚,楼玦说的这些,她真的从未关心过,“我不知道先生还经历了这些事。”

“你看他,”楼玦在奔跑的将士里随手一指,“他的肺被黑狼撕裂了,我治好的,你们的巫医可是直接就准备给他安排火葬了。”

楼玦看了一眼沐怀时表情,就挥了挥手:“你也别这个表情,我不是要指责你的,这都不关你的事儿。”

“我主要是想问你,”楼玦说,“我要不要留下来啊?你们这里的医者,医术真的太烂了。”

楼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是他习惯性的自负神情,反而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

“不瞒你王妃说,”楼玦说道,“我决心出世前,就想过自己的目标最次是拜官封侯,最高是开山立派。”

楼玦露出来无奈又好笑的神情,他笑着摇头:“结果没成想,刚见到人间疾苦,我便一心只想救人了,堕落,实在是堕落。”

“那些被先生救好的人,”沐怀时问,“都不曾在人指责先生是站出来说话吗?”

楼玦耸肩:“说了,但我们中原有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十来个人稀稀拉拉,怎么跟一传十十传百的人去争论。”

“楼先生是位,”沐怀时说,“很值得人尊敬的医者。不论先生决定离开还是留下,胡勒永远都有先生的一席之地,我真金部公主的名义向先生许诺。”

“你?”楼先生恢复了平时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你能给我想要的吗?”

沐怀时有些神秘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不瞒你说,北州王刚刚答应我,不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楼玦幼稚的脸上充满了我才不信的神情:“嘁,狐假虎威。”

“那我问你,”楼玦斜着眼睛看她,“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个什么天启院,我要在天启院里专门开个医馆,你敢许诺吗?”

沐怀时一下就愣住了,楼玦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先是低落了一下,然后就故作意料中的样子笑了笑:“就知道不行。”

“我怎么没想到呢!”沐怀时有些激动地拍了一下楼玦,“我还想了好久怎么安置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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