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音拖着长长地尾音,哀怨又迷离,仿佛来自那一线遥远的天空,又像似发自自己的惆怅的内心。

伦晞停住了脚步,前后搜索着。

应该有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从这里走过吧,生长在南方的薛伦晞默默地避让着,等待着。

白衫紫裙,犹如一朵淡紫色的云彩飘过这狭长寂寥的雨巷。

白皙的脸被几颗晶莹的雨珠滋润着,仿佛梢头的一株娇嫩的丁香。

她的眼光清澈又冷漠,在如丝细雨中体现出星星一般的魔力。

没有伞,她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淡定地从薛伦晞眼前走过。

只因伦晞驻足停在雨中,姑娘略微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脚步却丝毫没有减慢,瞬间便从伦晞身边走过,很快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可是,就是这短暂的一瞥,伦晞仿佛看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如同被雷击般木然站立在那里。

那模样,那眼神,他曾强迫自己每日必想一次,生怕一觉醒来,便变得模糊不清。

小孩子炽热的想念日复一日从未退去,却从不肯向旁人提起。

祖母,父亲,继母,弟弟,那一个都抚慰不了他的恐惧与不安。

“丁香空结雨中愁”,他想起多年后的一天,自己在父亲的书房内竟然看到一副仕女图,图的左方空白处便提了这样一句古诗。

那不是一副普通的仕女图,他可以肯定,因为图上的人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是如此像似。

他甚至在仕女脸上找到了自己的眼睛,弟弟寒亭的鼻子。

图副被放置在书房最隐秘的部位,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地打开了书柜的夹层,他都不知道,父亲会有这样一副画,而且被珍藏起来。

从那时起,他就有点可怜父亲。

贵不可言的惠王殿下居然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

夫唱妇和的王爷与王妃,在他眼里不过是貌合神离,人前做戏。

但内心里,他又十分气恼,为什么父亲就不能留下母亲,他是惧怕祖母,还是另有所图,违心就范。

他不得而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质问。

有时候父子聊天,伦晞也尝试有意无意,拐弯抹角的试探,但每次父亲都立即结束话题,让他回屋。

没有责备,就是不可提,不可说。

他有时也会羡慕一母同胞的弟弟寒亭。

母亲离开时,年幼的寒亭哭闹过一段时间,但日子久了,幼小孩子的印象里就只有继母,生母已是过眼烟云,毫无记忆。

这样也就没有那挠心的思念了。

可是,刚才转瞬而逝的姑娘,她的眉目间为何像极了仕女图中的女子。

眼睛,鼻子,清澈,高挺,薛伦晞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的,他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天下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那姑娘仿佛就是二十年的母亲从画中走出。

他绝不会看错。

如果真错了……

伦晞深吸一口气,那只能是自己太过思念母亲,而产生的幻觉。

对呀,白天的桂花糕给了他太多的愁怨,也许真的只是幻觉。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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