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兰因班的舜华疯了。”

“啊?怎么会?她不是老鸨的亲女儿吗?谁还能折磨她不成?”

“那也还不是个妓子?有个大官选她出条子,啧,她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局,谁承想……”

一个黄包车夫和一个卖报小贩聊得正欢,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怎么了?”

两个人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哟,学生也打听这种事儿啊?”卖报小贩说。

“她怎么了?”陆至兴重复道。

“小哥,这种隐秘的事儿可不好随便讲的……”小贩笑得暧昧,陆至兴掏出一枚银元递给他,他马上说道:“要舜华出局的那个官儿,招待的人可不少,有好些个日本人,舜华唱完曲儿,他们又要她陪酒,过后那些日本人要回旅馆,指明舜华作陪,她不愿意,结果不知道他们是下了药还是怎么的,六七个男人吧……啧,真的挺惨……”

小贩最后说的语焉不详,陆至兴却仍是面色发白,冷汗滴落下来,他嘴唇发着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飞快地跑出小巷。

曾经熟悉的后门出现在他眼前,似乎比从前破败了许多,他竟不敢推门进去。

院子里突然传出婉转的歌声,唱的是姑苏的小调。

舜华虽然长在燕京,然而她的母亲却来自姑苏,在她小的时候就教她说姑苏话,唱姑苏的曲儿,以期有更多讨客人欢心的本事。

陆至兴呼吸停了一瞬,随即脱力般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呼吸。

他看了紧闭的门半晌,还是轻轻敲门。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

“谁啊?”

“是我,陆至……陆狗儿。”

门吱呀一声打开,老仆人眯起眼睛看了半晌,才认出来这也是曾是院子里的主人。

“小少爷回来了。”老仆人咧开嘴笑出来,招他进来,又拴上门。

“她呢?”陆至兴问。

老仆人的背佝偻着,发出一声叹息。“小姐……在阁楼里。”

“她还好吗?”陆至兴仰头看阁楼,时断时续的歌声从那里传出。

老仆人背过手,摇了摇头。陆至兴心一沉,抓住她的胳膊。“外面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吗?她……她……”

老仆人不说话,蹒跚着往回走,陆至兴跟着她,脚步也有些不稳。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在阁楼里,歌声停了。对镜描眉的手也停下来,女人缓缓回头,半边脸是精致的妆容,半边脸一片素净,光线从她脸部中间切割开来,显得十分诡异。

陆至兴扶住一旁的屏风,愣愣地看着她。

舜华放下画眉用的柳枝,撑着梳妆台站起来,赤脚走过来。

老仆人开口说:“小姐,您又把鞋丢到哪里去了?”她没指望舜华回答,叹口气,自顾自寻找起来。

“狗儿……是你?”舜华的声音如同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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