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迪亚东面的光明山,雾霭常年蹲踞,空气里始终有股让人琢磨不透又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行人走在山道上,深色的长衣及皮裤跟爬山涉水的普通旅人毫无二致。今早起床以后阿斯兰特意叮嘱赫西普斯不要佩戴任何饰物,以免暴露身份。他不知道哥哥要带他去哪,他也没问。
穿过峡口后,路面愈发狭窄与松滑,浓烟在这时滚滚袭来。大家戴上了事先备好的隔烟罩跳下了赤龙。队伍里有两人留了下来照料牲口,其余十几人则跟在了阿斯兰身后。
正午时分,他们翻过了山头,眼前的景象使人极度震撼。那是一条无法称之为路的路,一根根木桩气势恢宏的遍及山梁。满山遍野的乱石之下白骨累累,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就那样任由它们躺着,成为了食尸鸟的食粮。赫西普斯终于明白了这一路上那股怪味的组成成分。如果传说中的地狱真的存在,那么这里一定就是它的入口。
山坳下紫金矿堆积成山,震耳欲聋的机械声从大地深处传来。矿工们如蚂蚁般走在陡峭的山壁上,他们要把那些数之不尽的金矿搬到指定地点。
这里每个人都骨瘦如柴,每张脸都缺乏生气。山坳内的浓雾使他们长期缺少日照,加之繁重的体力活儿,他们的骨架过早便呈现出了畸形。他们的脚没有穿鞋,长满老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一道道新伤与旧伤累积,伤口久久无法癒合,最终留出了脓液。
赫西普斯很庆幸自己带着隔烟罩,这样他眼神中的震惊就不会被人发现了。突然,搬运队里传来一声哀嚎,那是监工抽打所致。但这哀嚎传不了多远便掩埋在了地底那巨大的机械声中。
来到一处开阔地,监工头似乎认出了国王,卫兵们留在了地面,他则领着国王跟亲王向井底走去。井底的通道狭窄低矮,他们不得不弯下腰来。白晶石照耀着井道石墙上那些被人工凿出的凹洞,也照耀着每个凹洞里放置的人类头骨。那些头骨很少有完整的,而且很多还被重物所伤。走了大约百米远,视线豁然开朗,一股生活在阴沟里的馊臭味儿在此时迎面扑来。赫西普斯打了一阵干呕,要是没有这面罩他估计自己已经窒息。
眼前的山洞呈圆柱形,洞顶杂草丛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洞壁被一圈圈规整的拱洞占据着,每个拱洞都卷缩着枯槁的矿工。他们不时发出呻吟但更多的是沉默,这里就是他们的居息所,而他们就像石壁上雕刻的怪物。
监工头向他们行礼告别,阿斯兰在这时转过身来。隔着面罩两兄弟谁也看不清谁,但即便如此赫西普斯的不安还是表露了出来。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的声音颤抖着。
“我想让你知道任何文明的背后都隐藏着代价。”
“他们犯了什么罪?”
“无罪,除了无知。”
“你不是说要让你的子民们幸福吗?但这里就像地狱。”赫西普斯说出这话时阿斯兰的眼底闪过一道光,像是对他作出此项判断感到欣慰。
“没错,这里就是地狱,但绝不是它的最深处。你好好看看这些劳民,我们曾寄希望于冰海城里那帮伟大的头脑,希望他们能帮我们研制出可以替代这些劳民的机器,但很遗憾直到现在也没能成功。我们不能很好的控制那些机器却能轻而易举的控制这些人。雇佣监工的钱不多,任务却完成的相当出色。”
“他们没想过逃走吗?”
“逃走?”阿斯兰笑了一下,“或许有人逃走,但最后他们都回来了。”
“我不明白。”赫西普斯眯起了眼,“他们既然可以获得自由为什么还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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