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言

“胡师兄，怎么了吗？”对于胡里一大早就过来找她，这让秦无恙有些不解。

“没怎么，我就是怕你起身晚误了听学的时辰，去叫你的时候你又不在屋里，我想你可能来藏书楼抄书了，于是过来看看。既然你在，我就放心了，不然总担心你会受罚。”

“谢胡师兄挂记。”秦无恙拱手行了礼，轻笑道。

一番对话悄然结束，秦无恙坐在案前起笔抄写，胡里也没离开，待在藏书楼翻看书籍，似是等着秦无恙一同去听学。

到了时辰，秦无恙搁笔与胡里一同离开。

坐在矮案前，初次听学的激动，再加上今日讲学之人是二师父陆胜之，秦无恙心中更是喜悦。

若说小苍山三杰的林今朝是庄严自持，不怒已威。江辞是姿容惊绝，性情不羁。那陆胜之就是一言一行皆是温柔，举手投足尽是风雅，实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璧人。

“若二足因缚失自由，汝何为？”陆胜之笑的温和，向众听学弟子和声问道。见秦无恙双手托腮望着自己，笑说“无恙，你来答。”

秦无恙看了看朝自己使眼色的胡里，慌张的心不知为何竟踏实许多，沉思片刻，答道“若我身陷桎梏不得自由，那我便自断双腿以获自由，纵然鲜血满地，亦在所不惜。”

话语间陆胜之的眉头已然微蹙，嘴角的笑意也全然消失，又问“双腿既废，如何谋事？”

“双腿虽废但亦不妨碍，可邀无心之人，雇失意之士助我谋事。”

“无心之人不忠，失意之士不侍，你该当如何？”

陆胜之眉头蹙的更紧，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寒光。陆胜之这般模样倒叫秦无恙忽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神色有些无措，也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座中弟子皆因秦无恙这番言论哗然不已。

“肃静，听他说完。”陆胜之淡然开口让在座弟子停止了议论。

秦无恙有些犹豫是答还是不答，见众人看着自己，不觉脸上浮上红云，怯怯朝陆胜之问道“说......我的......想法吗？”

“嗯。”陆胜之答的声音极低，秦无恙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杀无心之人，亡失意之士。”秦无恙答得小心，盯着陆胜之的脸看他的反应。

此语一出，众人屏息凝神。

良久，陆胜之才缓缓开口，道“此乃离经叛道之论，不可再多加妄言，坐下吧。”

闻言，秦无恙愣愣坐下，无意间瞥见宋逢臣瞧着自己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模样，更令她心里慌张得很。

听学中秦无恙一直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都不敢抬头去看陆胜之的表情，颇为后悔先前自己言论鲁莽。

“诶，无恙，你刚才未免也太大胆了吧，我见二师父的脸色都变了。”秦无恙站离矮案刚准备去藏书楼抄书，就被胡里从后面猛地搂住肩膀，秦无恙被胡里搂的一个趔趄。

“我......”

还未等秦无恙说完，胡里就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口不择言，山中从来没有弟子敢说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说完胡里搭着秦无恙的肩膀哈哈大笑。

秦无恙悄无声息地拂开胡里的手，“胡师兄，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无恙。”

身后有人轻声叫住秦无恙，秦无恙听见下意识转头去看，胡里也一并回头看去，见出声之人是四师兄宋逢臣，二人拱手行礼，道“宋师兄。”

“无恙，今日这话就不要说了，日后潜心修学，不可再有这样的想法。”

宋逢臣说话的模样过于认真，更让秦无恙觉得她今日的言论多有不妥，不由得心生羞愧，脸上红云片片，低着头不作声响。

“你年纪还小，诸事多有不懂，不必过于自责。”见秦无恙低头不语，宋逢臣忽而意识到自己说的严厉了些，轻放缓了语调安慰道。

“是。”秦无恙说完便离开了，胡里见此也随同她一起离开。

秦无恙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所说之话竟一语成谶，而所谓狠辣无情的手段也为世人所唾骂，只是秦无恙本就生性如此，何来离经叛道之说，不过是为了护全在乎之人而狠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