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妤常见何生转过去,她就又戴上了耳机。这一次,她是主动辞职的,就是为了跟何生一起去甘塬。要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经济来源,等到回来的之后,她又该去找工作了。
说起来,柯妤常跟何生是见过的,那是很早的时候了。当时柯妤常刚刚学会走路,雍西的冬天让她鼻涕挂在上嘴唇。
她记得何生是跟他爷爷一起过来的,也有他父亲,有没有他母亲柯妤常忘记了。反正她记得何生是不留鼻涕的,而且小口袋里有一块手帕,一起玩的时候,何生给她擦了鼻涕。
那个时候,邝龙抱着柯妤常,指着靠在爷爷怀里的何生道:“丫头,以后将你嫁给他做媳妇好不好?”
柯妤常看着何生滴溜溜的两只大眼睛,伸手进嘴里嘬:“好!”,满堂屋的人哄笑,何生却叫喊道:“我才不要,她流鼻涕,都进嘴里了!”,满堂屋的人就又笑。
柯妤常见他们笑,就哇的一声哭了,邝龙他们就笑的更加大声了,柯妤常见没人哄自己,也就不哭了。
她看何生,何生却看摆弄他爷爷衣服上的纽扣。
何生口袋里装着的那条手绢柯妤常偷了过来,一直装在口袋里,回到自己家之后,就藏在物资屋子角落的一个老鼠洞里。后来就不见了,该是让老鼠叼了去。
没了这么一个念想,柯妤常就有些忘却,再后来家里遭了灾难,她的心思都在怎么活下去上,再不想那句像是玩笑的话。
上次在凤翔路老宅门口何生提起来和邝龙有一层世交关系,柯妤常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热闹的雪夜,想起了邝龙脱口的玩笑,心就被提起来。
她在没有跟何生熟络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那颗自卑的心。但是跟何生他们熟络之后,她便不在乎自己的身世了,越是在乎,越是放不下,绊自己就绊的越狠。
现在,她又小心将这份情绪藏起来,尤其是白果已经跟何生有了没捅破窗户纸的关系,这更让她敏感。她害怕何生知道,也害怕白果知道。
但她已经觉察到白果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她上次从雍西回来之后,躺在床上一天一夜,除了想邝龙,就是想白果是不是知道了自己那点小心思?
想了很久之后,她拿不定主意,就对着窗帘说:“要是白果没发现,你就动一下”
说着,柯妤常伸手将窗户拉开,窗帘被风吹的飘扬,于是柯妤常得出一个结论:白果没发现。
她哪里知道,白果对她的态度转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天擦黑了,雍州文史馆的修编老头放下放大镜,直起腰动了动脖子,伸手去拿茶杯,手指触到冰凉之后手便缩回来。
他起身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向外望。
雾蒙蒙的天,大片的雪花一片赶着一片贴向地面,化在积水中,一个穿着高跟鞋、撑着花伞的女人迈开大步走,脚下一滑跌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污水。老头看见了就笑,鼻子下的八字胡就往两边撇。
正在此时,正北方向的云层突然投下一层鲜红色的光亮,而后一个红色的光环横扫过来,略过雍州的上空。
老头往后退几步,再抬眼去看,却是红光无疑。正北的天空就像是一个伤口,从云层中往下滴血,看的老头心里瘆人。
“那是甘塬县的方向吧,是吧”,他快步走到书架前,眼睛从一排排书上略过,最后停在一本破烂的书册上。
他将书册抽出来,一页页的翻,最终停在了关于武德七年的记载内容上。
“武德七年,北有红光,继而有赤芒扫过,由北向南。未及一月,西域乱,兵灾起,死伤者十万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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