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世上皆是黑暗，四处都有虫蛇，自己要当那长明灯，要当那扫秋风的铁扫把，却不曾想，自己连和小烛芯都算不上。
何生抬起自己的手看，黑的看不见，抬高点，还是看不见。再抬头看前面，柯妤常变成了两个，又变成四个，又归为一个，却模糊起来，看不分明。
何生落下目光，小红匕首就躺在自己面前。他伸手去拿，一块黑布慢慢降下来，慢慢遮住何生的视线。
何生往前一趴，在眼前全部黑瞎之前，将小红匕首抓在手中。
这是父母的遗物，何喻在何生九岁的时候才放到何生手心里。何生一直视这匕首为双亲，非常珍视，高中之前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拿出来看看，就算是父母哄自己睡了。
想到这里，何生将匕首握紧了些，手心就有刺痛感，接着就是温热感。
何生似发疯一般举拳猛捶地面，鲜血伴随着每一次撞击就从手心溅出来，落在已经一寸厚的雪地上，能融个小洞出来。
“哗啦”
“你干什么？疯了？”，白果赶了回来，牢牢抓住何生的手。
何生看不见白果，一吸气手就松开了，匕首掉下来，已经断成两截。
那个孤寒的夜晚，何生脑子里想的都是匕首为什么会断？是不是父母在怪罪自己？还是上天在责罚自己？
那匕首砍过鬼魂没有断，砍过石头没有断，砍过钢铁没有断，为什么偏偏就断在了邝龙手上？
于是乎，何生的心里又装满了悔恨。他恨自己莽撞，恨自己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瞎了，应该就是报应吧。
至于白果在他耳边喊“警察来了，快走！”之类的话语，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白果拉着他走，他便拖着两条梆硬的腿挪着。
风在他耳边啸，雪在他耳边飘，夜在他周身绕，白果拖着他跑。
等他的眼睛能依稀看到光的时候，已经到了雍西市区了。
白果扔下背上被打晕的柯妤常，靠在满是灰尘的砖墙上喘气，还不忘上去给何生两脚。何生被踹倒在地上，也不知道爬起来，污水就往他衣服里钻。
再说程侃志。
他们一路走，那工业区似走不到头，物景不断的重复，脚印踩了又消失，往回折返又见不得警车。
程侃志急了，憋着气带着警察们直往前。
也是一瞬间，周围的物景突然消失了，黄沙走石扬起来，砸的程侃志睁不开眼睛。他搭眼看周围，他们竟在戈壁滩中，工业区远远在身后。
程侃志带了人急匆匆往回走，等到了利生化工厂，已只剩一片狼藉。邝龙仰面躺在雪地上，黑色的硬土块混着白雪铺展在他身下，暗红色的血已经凝成紫黑色块。
他的周围一片白雪，什么痕迹都没有，那个黑木盒子孤零零的嵌在土地里，碎木散在里外。
程侃志望着邝龙的尸体，只觉得心头火烧的热。他再抬头望天，大雪遮了他的眼睛，望不穿苍穹。
“啊！咿呀~”，程侃志吼叫一声，贯彻天地。心头那热气便潜到心底去，固化成一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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