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听上去像是一个患有社交恐惧症的人说的,而待人处事游刃有余的颜露,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社交障碍。可是现在,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无疑让阿暖十分吃惊,随后她更是觉得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颜露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也不是孩子气的随性而为。可是阿暖不忍看着一个前景大好的演员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前途,所以打算劝一劝她。
“必须要去吗?”阿暖问,“只是为了逃离演艺圈?”
“嗯。”颜露点头,声音小得像夜风的吟唱。
“你说要去读书,哪所学校,什么专业?”阿暖转动着手里的啤酒瓶。
“东京大学,心理学。”颜露回答得倒也干脆,看起来早就已经想好了。
“心理学?”阿暖万万没有想到,颜露竟然对心理学感兴趣。
“是的,因为我本来也是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一个不正常的人。这一点,你不是也知道么?”颜露带着挑衅的语气看着阿暖,可是阿暖只是叹了口气。颜露有些失望,随即接着说道,“一个蕾丝,一个女同,一个注定饱受常人异样眼光的异端分子。若是生活在中东地区,或者中世纪的欧洲,我会在乱石或者火刑之下丧命。可是我在这里,一个可以让我活下去的宁静之地。但是,我需要爱,需要被关怀,需要一个真正值得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我找了好久,我找不到,只能在日渐流失的时光里徒劳无功,我每次鼓足勇气向中意的人表白,换来的却是责难和疏远,是排斥和厌恶……我能做什么?我除了逃跑,还能做什么?”
颜露哭了,哭得像个孩子。阿暖觉得愧疚,甚至觉得是自己伤害了她。可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你情我愿,需要两情相悦。感情不是交易,不是妥协,是承诺,是陪伴,也是守护,是关怀。这是颜露从她身上索取的,也是她给不了颜露的东西。
“别哭了。“阿暖双手轻轻抓住了颜露消瘦的双肩,轻声安慰道,”至少,活在当下,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生活不易,我们无法做一个常胜将军,或者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主义者。人生有许多个十字路口,但关键的就那么几个,而这时候的选择,将会影响你的一生。颜露,我给不了你任何意见,这是你自己的战争,只有你具备扭转一切的资格和权利。“
那晚的促膝长谈,一直到了深夜才结束。十二点,通常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在丰富多彩的夜生活里。所以两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什么人。因为颜露本来就已经喝了不少酒,所以十瓶啤酒二八开,颜露喝掉了两瓶,而剩下的八瓶全归了阿暖。兴许是因为酒劲上来,阿暖身体发热,头脑发晕。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若是平常,这点酒对阿暖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是现在,她竟然开始微醺了。在经过颜露房间的时候,颜露故意脚下一崴。阿暖见状,以为是她不小心。“真是的,不会喝酒就少喝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啊?“阿暖嗔怪道。她从颜露手中接过房卡,开了门扶她到床上,接着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一只手抓住了阿暖的手腕。
“阿暖,求你现在不要离开我……陪陪我好吗?”阿暖转头,便看见颜露近乎乞求的无助眼神。
阿暖的心软了。
看到自己的计策奏效,颜露很是高兴,当着阿暖的面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全脱了下来,随后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走去。看她这样子,十有八九会在洗手间把脑袋磕在瓷砖上。没有办法,阿暖只好好人做到底,扶着她进了洗手间。然而,颜露得寸进尺,一进洗手间便撒起了酒疯,用身体把门堵上了。
“嘻嘻,我好看么?”颜露幽幽地看着阿暖,眼中已经泛起泪光。
阿暖不知该怎么回答,此刻,她的任何回答都将成为颜露借酒装疯更上一层楼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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