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见笑,吾家人丁寡薄,晚辈乃家中独子,家父虽有一长兄但已离家三十余载。似乎二十多年前曾回乡一次,但那时晚辈只是个未及两岁的童孺,已然记不清了。”
听到这里时黄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唇齿颤抖,仿佛中毒昏迷时脑海中一片空白。那年轻男子还在说着些什么,但黄月已经听不进半个字了,只紧紧的攥紧了拳头,一时无语凝噎。
“老伯,老伯?”过了半晌,黄月才在对方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
黄月深吸了口气按耐住难以言表的心情,轻轻问道:“见公子年岁轻轻,令祖父母尚在否?”
那年轻男子轻声叹道:“诶!家祖父母三年前相继辞世了,家父也才是不久前守孝三年,去了丧服。”
这句话犹如一柄铁锤狠狠的落在了黄月的头顶,听到自己父母三年前相继离世的消息后黄月只觉得瞬间心痛如绞、腹腔一阵剧烈的翻腾,跟着口中呕出来一股酸水。
那年轻男子和书童见状急忙上前关切道:“老伯你怎么了?”
黄月只垂头摆手:“老夫旧疾复发,不碍事。”说罢借故走了出去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二人见黄月身体有恙便不再打扰。
当天夜里,黄月一人来到船尾整个人早已泪流如柱,无数个年少时的回忆涌上脑海,只得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责怪自己未能尽到身为人子的孝道。浑身颤抖着朝南边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天一早,黄良佐主仆二人见黄月迟迟在船屋内没有出来便上前主动敲门询问。敲了一会无人问津,二人便以为黄月尚在养病就没在打扰。
又过了一日,到了第三天客船例行靠岸后,黄良佐主仆二人起来后见黄月的房门还是紧闭着正要上前敲门,却听船夫道:“那老伯一大早就上岸了。”
黄良佐心想或许是上岸找大夫看病去了,便没有在意。过了申时天也渐渐黑了,就在这时黄月从岸边回来了。
一听黄月的屋内有动静,黄良佐和书童二人便走了过来,正当黄良佐准备上前问候时,主仆二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黄月一身素衣,桌子前点着一根白蜡烛,双目红肿透着斑斑血迹,面容枯槁、头发蓬乱,更吓人的是前两日还黑白参半的头发现在已是白发苍苍。黄良佐被惊的顿时说不出话来,那书童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
黄良佐定了定神关切道:“老伯,我看你神情憔悴、面色病态,你可上岸寻个大夫替你好生把脉瞧一瞧。”
黄月摇了摇头低声道:“老夫无碍,只是旧疾发作眼下已平安无事,静养两天便可,有劳公子费心。”
“好,即使如此,那晚辈不打扰老伯歇息了。”黄良佐说着便掩门与书童二人退了出去。
黄月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微微点了点头。
到了第四天正午,黄月主动找到黄良佐抱拳道:“老夫常年在外,身边无亲无故,前两日旧病复发难得公子挂念甚为感动,今日略备饭食一桌请公子赏脸。”
黄良佐欣然应允,当下带着书童到黄月房内坐了下来。黄月给每人各倒了杯茶道:“老夫今日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黄良佐也不客气端起茶杯道:“看老伯今日气色通运,想来已无大碍,真幸事也。”
黄月笑道:“常言道贱人硬命,老夫贱命一条连阎王也瞧不上呢。”
黄良佐笑道:“老伯自谦了,此乃天佑善人。”
黄月跟着道:“前两日听公子说起令尊也是个饱学文人,不知令尊大人如今作何营生,一向可好?”
黄良佐长叹道:“家父曾经在村里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有才之人,弱冠之年便考了秀才。只可惜后来多次乡试落榜,加之父母妻儿须得供养,便渐渐的弃了科举,做起了药材买卖。说起来家父还是听说我那位多年不曾蒙面的伯父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这才决定自己也弃文从商做起了药材买卖。早些年家父的确靠着贩卖药材赚了些银子,可后来生意便暗淡了。有一次家父更是失足跌落马车摔折了腿,可偏偏天不怜人,前些年家父染病、家祖父母又相继去世,自此更是雪上加霜。以至在下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四处凑借的。”
黄月给黄良佐又倒了杯茶缓缓道:“天不亡人、必有后福,老夫虽与公子萍水相逢,但觉甚为亲切。不知公子家住凤阳何处?老夫来年若路过凤阳再往之与公子一聚。”
黄良佐笑道:“好说,晚辈家住凤阳县城东巷,晚生也算略有薄名,老伯到了之后随便打听一下黄良佐的名号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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