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你要即刻带我回山门吗……我想去看一看映如姐的孩子……”
花娘子想了想,犹犹豫豫的问道。
褚士齐的青年面庞上挂着温驯的笑纹,摇了摇头。
“若是心中觉得是对的,就是对的,无需问我。至于回山门,不急,你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年,总该出来见见世面,在江湖上闯荡闯荡,这也是师父的意思。”
“啊?可你方才说要带我回去……”花娘子眨了眨眼,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大师哥,“你骗我的?”
褚士齐微带笑意的点点头,“骗你的。”
“你……”花娘子杏目圆睁,“可你既不是要带我走,为何还跟了我一路,又为何突然现身?”
花青龙意味深长的审视她一眼。
“跟着你,只是想看看你初次下山,会不会给师门惹什么麻烦,现在放心不少。江湖儿女路在江湖,我也不能护着你一辈子,这就走了。”
言罢他轻轻抖了抖衣袖,一看到这下意识的小小动作,花娘子就知下一刻可能就看不到师哥的影子了,连忙出手一把攥住师哥的袖子。
“大师哥,我……还有一事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花青龙轻轻掰开小师妹紧攥透汗的手。
“但,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师父的秘事家事,我身为师父门下弟子,无权过问,更不会多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他微微靠近几分,低低说了声。
“师父说,你可以去问扫雪客,但不要告诉她真相。”
花娘子还没有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青影一闪,眼前人已消失不见。
“喂!大师哥!你是说……我娘也不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
茫茫天穹,郎朗大地,只余下花娘子声嘶力竭喊出的阵阵回声,而再无回答。
已经腾身在外的花青龙脚步一停,动作极致轻盈的落在一棵柳树梢头。
那原本就难以承重的柳枝竟然没有丝毫低垂的趋势,就仿佛整个人轻若无骨鸿毛般。
他极目向着远方眺望,手指掐算了一下时间。
“又要到武评册重评的时候了……今年的武评册次序只怕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清风一动,绿意再动,人影成空。
目标,正是天南寒汕州。
……
这位早就名扬江湖却很少出江湖游历的花青龙,准备在武评册重评之际,去见识一场天下罕见的惊世之战。
扫雪客,叶止,这两个曾被江湖称之为传奇的顶尖高手,将在寒汕州,一战。
并不是远在曲晋北固山的花青龙消息真的如此灵通,能够第一时间知晓来自于数万里之外的两人之战,并赶在战斗开始前赶到目的地。
而是就在花娘子刚刚偷跑下山,褚士齐不得已出山跟着小师妹随行保护时,北固山门突然收到了来自于江湖人称“一叶”的幻相千手叶止的邀请函。
其上言辞大意就是想要邀请北固山修心念佛削发清修的无一师姑,出山到寒汕州观此一战。
并让无一师姑赞其奇绝本事,为其取得天下第一做一个见证。
只不过无一师姑吃斋念佛多年,清心寡欲不喜热闹,对此并无甚兴趣。
但她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便毫不犹豫的将邀请函给了包括褚士齐在内的山门弟子。
故而山门弟子只要有资格前往的,无不云集汇拢,向着寒汕州进发。
褚士齐由于心系小师妹,便跟着小师妹走了一段路程,并未随着山门同行,此时也是发足继续朝着寒汕州前进。
另,据北固山得到的消息可知,不仅仅是无一师姑这一尚且在世并封入武圣册的高手收到了邀请。
还有去岁由武甲阁出册张榜,简拔评序的天下前五十位高手,都收到了同样的邀请函。
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幻相千手,希望整个天下的高手齐聚一堂,共同眼见他夺下天下第一之位。
更想要借此机会,将名满天下已经数十年之久的扫雪客一步踩入尘泥。
同为一国大宗师的大辽金刀王金遂康,一心修兵,无意一观。
可其下凡是录入武评册的弟子无一不是跃跃欲试,当中以元歌为最,几乎是收到信笺的当日,就匆匆向师父辞行,提着刀剑,直奔寒汕州。
方得宝刀鱼侯的三弟子孙奉亦与一向最喜江湖纷争的十八弟子曹方敬由于元莫直一事并无空余前往观战,均是深感可惜,嗟叹不已,
叶止与扫雪客这等层次高手对决的消息,是根本封不住的。
只要有人收到邀请函,得到信息,其周围便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胫而走,一时间,整个江湖乱做了一团……
除北固山与金刀门外,整个天下九国间,能人辈出,高手如云。
无论不世出未录入武评册者还是早有威名者,在天下第一之争的绝顶诱惑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短短数日时间内,无论远近,无论来自天下何地何门何派,启程奔赴寒汕州的内外家高手,不下千数。
这绝对可以称之为一场空前绝后的天下盛事。
平素都不会亲自着手参与武评册次序评定的武甲阁大司统赤丘牙,已向辽皇萧隼请旨辞行,决定亲自动身。
他并不是好看热闹之人,只是他心中有所预感,整座江湖,都会因为这一场战斗而彻底洗牌重整。
一封封不过寥寥数笔的邀请函,却如此轻松地搅动了原本波澜不惊的江湖,掀起一场狂风巨浪。
……
浑然不知一切,只在主峰立剑阁内闭关修行的周倾,忽抬起头。
又是一日午饭时辰,平日里根本不会迟到半分的赵卫礼今次却迟迟未来,本就横亘在心中的不良预感几乎刹那分明。
事实证明,想要心无旁骛的闭关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人吃五谷杂粮,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不可能时时刻刻完全沉浸在某一件事情上。
尤其周倾对于江湖的非常时期已经有所预感,更是很难真正抛却周边的事物不顾。
他没有想过就这么破关而出下山去看,只是在心中多了一份惦念。
奋笔疾书的手缓缓停了下来,他阖上正在悉心钻研的一部子午金刚祝剑经,吹干纸页上的墨迹,扶着桌案站起身来。
再抬头,眼神自苦心孤诣阅读多日也不过看了冰山一角的立剑阁典籍上一一划过,手指倏地探出,放在一块镌刻着古老剑法的石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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