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个言语稍有不顺便要大吵大闹的二人,雨仪倍感头疼,脸上满是黑气,听到此间实在难忍,踏步挡在了周患左沂二人之间。

“都闭嘴!如今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周患你且看看你怀中的孩子,他束仙毒已深,若再上探雪解毒,药石无医。你若有什么不平之言,不解之事,不如到探雪再议。”

周患与左沂争吵,一时未顾孩子,此时被雨仪一提醒,猛然惊觉。

孩子不知何时停止了哭声,脸色青白发紫,体表有一层若隐若现的黑气浮动流转,七窍中似有紫黑色的鲜血缓缓淌出。

心中一紧,顿知不妙。

他低眉微一迟疑,再看远方那头方被杀死的三目龙蛟,矛盾非常,苦思冥想半晌,终于是急病心切,一咬牙。

“好,我随你们上探雪。”

左沂撇了撇嘴,还想再做嘲讽,却被雨仪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皎月大泽距探雪不足千里,那辆红渊马车虽被遗弃在昶江畔,但探雪眼线分支遍布天下,半途早有马车接应,虽然并非是极品红渊车,却也是一顶一的宝马,脚程极快。

短短一日半夜,当夜至午夜,暗色深深之时,周患已抱着气息奄奄的婴童站在了探雪城巍峨高耸,傍山口而建的宏伟巨门前。

雨仪早年曾学过些许医术,一路上都在特殊的穴道位置灌入浑厚内气替婴童维持生机,如此这般抵达探雪后,她迅速命丹房以蛟尾炼制解毒丹为婴童解了毒。

见侯爷遗子身中之毒得以消去,周患与雨仪主仆的嫌隙就此烟消云散。

只是他的心中,对于侯爷灭门一案始终留有一颗怀疑的萌芽,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萌芽。

事后,雨仪特邀周患在探雪城中小住,待到日后有了去处之后再行随意离去。

周患一想,自己若是独身一人,宁肯浪迹江湖,也不愿多加叨扰。

可念及侯爷遗子在侧,自己又有家难回,未来茫茫不知去向,如何能让一孩童随自己在江湖涉险。

思考再三,最终也没有驳回雨仪的好意,在探雪城中住了下来,偶尔翻看城中所藏的古兵书战策,顿感进境非凡。

经过雨仪左沂二人细细商议后,大致确认了老人所说的有缘人乃是周患。

况且周患对于修行剑道本就有些天赋,料想日后重上战场可能会有所用途,便欣然接受。

当那一卷破烂的古卷被周患握到掌中的时候,周患的神情很平淡,甚至看向左沂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这这是剑谱?”

“不错。”

“左老儿,你不会为了给我穿小鞋,特意给了我最差的一卷剑法吧,这辛子剑?”

周患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书卷,一目十行。

“辛子圣之人,我倒是听说过,只不过早闻其剑法已然失传许久了,这是假的?”

左沂回以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似乎是不屑与周患多加辩白,淡淡的留下一句,“剑谱已在你手,练与不练,随你。”

而后便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周患最看不得左沂那一副趾高气扬的脸色,扬了扬手中的古卷,正准备合上不练,可眼神突然落到了古卷的最后。

他随时一军中粗俗人,却也听说过辛子开江的典故,听闻过辛子剑的最后一招似乎名叫抬眼见吴钩,可这剑谱的最后一招却是绝杀式卧疆场,凭栏望。

“这左老儿,仿的前人剑法也不仿的像一些,连那最经典的一剑都给忘却了”

重新将古卷流水般看过一遍,他突地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此看去,此剑法共分十式,每式三招,唯有最后一式仅两招,短一招,莫非少的那一招便是抬眼见吴钩?”

如此思来,他竟来了兴致,撸了撸袖子,喉结耸动,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这不会是真的辛子剑谱吧不,不可能,前人遗剑已成传奇,后世哪有流传这一定是假的可探雪城毕竟乃是天下剑统,十一剑旗高悬在上,岂会拿这种事玩笑”

如此想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周患眼神中连放异彩,可犹豫再三,他终究是忍住臂间鼓起的青筋,将古卷阖上,抬步出了屋内,直奔城主府。

探雪城,城主府内。

“老仙儿,你为何会在此?”雨仪望着突然出现在城主府内,面上略有些风尘的老人。

那日扫雪客得知座北侯灭门将出探雪入金刀门议合约之时,老人为之算上一卦并将卦象通过黄门雀传递给远在千万里外的雨仪手中。

在那之后,老人便不辞而别,人间蒸发般离开了探雪。

早就熟悉老人如此作风的雨仪并未感觉奇怪,回到探雪后不久却陡然又看到老人出现,岂不令她惊讶?

细想平日里,老人入探雪的频率极低,有时候十数年也不一定出现一次,为何此次去而复返?

难道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

难道是夫君

雨仪不敢多想,开口问了一声后,却听老人问的乃是另一桩事。

“那辛子剑谱,我要你交与此行有缘人之手,你可交了?”

“我与沂叔自昶江畔遇一摆渡人,一路同行也算相交甚欢,经皎月大泽是还有勉力斩龙之遇,除他以外,我们此行再也未与他人相识,想必这就是你要找的有缘人,所以”

“所以,你就将剑谱给了那摆渡人?”老人面上不动声色,可自这一句询问的话语中雨仪就听出不对劲了,清眉微蹙。

“怎么,老仙儿,周患非是你口中的有缘人?”

老人重重一叹,“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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