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顾夕颜去给徐夫人请安,遇到了同来给徐夫人请安的方少芹。 自从方太后死后,两人之间就是见面也如隔了一层薄纱似的,亲昵中透着客气。 大家互相见了礼,顾夕颜就看见石嬷嬷用大麾裹着什么,她笑道:“怎么,把绯官也带来了。” 方少芹笑道:“祖母掂记着,一日不见,就象是丢了魂似的只得把他带了来。” 生了齐绯,方少芹丰腴了不少,再也没有那种如柳絮般的轻盈,眉宇间却平添了一份刚毅,配上那洞察世事目光,看上去精明利落,顾夕颜有时候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很陌生,那些两人在一起的默契和舒适好象都随着时光而流失了。 她们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易嬷嬷就笑着出来招唤她们。 易嬷嬷撩着帘子服伺顾夕颜和方少芹进了门,然后她就围到了石嬷嬷跟前打量齐绯:“瞧这小脸,红扑扑的,这样抱着也不见醒,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石嬷嬷笑道:“我们绯官,就是性格温顺,听话,一点也不吵人。” 自从徐夫人“轻微”的中风后,她梳装打扮的时候骤然间就延长了不少,请安的人经常要在屋檐下等很久。顾夕颜和方少芹虽然不用在屋檐下等,但也不是一到就能见到徐夫人的。 婢女们上了茶,两人就坐在外室喝茶。 易嬷嬷听了石嬷嬷的话,就看了顾夕颜一眼,笑道:“可不是这个也太安静了,那个,也太闹了些。听说前几天又发起热来,雍州府的名医都到齐了,今日可好些了。” 易嬷嬷说的“那个”是指魏士英生的齐绘,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十天到有九天病有,一天晚上,花生胡同还派了人到梨园来求参果 这些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易嬷嬷当着顾夕颜说这些,也只是想让她闹心而已。可偏偏顾夕颜一番鱼不动水不调的模样,易嬷嬷说了几句,也就没趣,转移了话题,问顾夕颜道:“少夫人,九峰那边,还好玩吧!” 顾夕颜一本正经地坐着那里,笑道:“我是代表齐家去九峰参加崔家的婚礼,自然是循距踏矩的,不敢有半路差池,哪里有好玩不好玩之说。” 碰到个软钉子,易嬷嬷就讪讪然地笑了笑。 顾夕颜一向是绵里藏针的性子,别人不知道,方少芹却是颇有体会的,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以前两人一起办珠玑社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的顾夕颜,总是淡淡地微笑,默默地安排一切,就象一缕香,久在其中就感受不了它的芳香,可一旦有了距离,才知知道它的美好。 方少芹眉头很快地蹙了一下,笑道:“易嬷嬷,还望您去看看祖母收拾得怎样了这清早的天气还是有些寒意的,我还担心绯官有些受不住!” 易嬷嬷一听,立刻笑道:“我这就去!”说完,急急进了内室。 顾夕颜朝着方少芹淡淡地笑了笑。 她不由地想到了两人新婚时每天和方少芹一起来给徐夫人请安的日子,那个时候,方少芹也是常常这样帮着她想到这里,顾夕颜心底更觉怅然。 也许是方少芹的话起了作用,很快,徐夫人就见了她们。 顾夕颜一副孝顺媳妇的恭敬模样给徐夫人请了安,徐夫人和她淡淡地打过招呼后,就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齐绯的身上,顾夕颜见状,就找了一个借口告辞了。 她刚回到梨园,杏雨就来禀告:“龚夫人前来求见!” “龚夫人,龚涛的夫人吗?”顾夕颜奇道。 杏雨笑道:“正是龚大人的夫人。” “快让进来!”顾夕颜忙道,“拿了好茶来招待!” 杏雨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杏雨就撩帘服伺韩氏进了屋。 韩氏曲膝向顾夕颜行礼,顾夕颜忙下炕搀了她:“韩姐姐快别这么客气,到炕上来坐!” 韩氏本来也不是个扭捏之人,见顾夕颜语气真挚,不是客气之词,道了谢,就坐到了炕上。 杏雨带了几个小丫头上了好茶和点心,顾夕颜就殷勤地问道:“韩姐姐,您是轻易不到我这里来的,可是有什么事?” 韩氏笑道:“还真是有一桩事!” 顾夕颜接过小丫头们递过来的茶,亲手放在了韩氏的面前,笑道:“韩姐姐,您请说!” 韩氏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顾夕颜:“这是桔兰让我带给您的!” 蓝色封面的线装书,竟然又是那本道德经。 韩氏见顾夕颜面露诧惊,笑着解释道:“桔兰说,这是她临行前顾神甫让带给您的。说是您落在了教堂的东西那孩子,有点小心眼,先还不准备拿出来,后来不知道怎地,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把东西给了我,让我一定要转交给您。” 顾夕颜苦笑着接过那本书。 是因为自己是燕国公府的妻子,是杀死她父母的仇人,所以才不准备交给自己的吧! 韩氏估计也看出了这其中的一些蹊跷,笑着安慰她:“孩子嘛,想法都简单,你也别放在心上向好处想,如果是梁地或是晋地进犯我们燕地,我们燕人也一样” 顾夕颜笑着点了点头,道:“韩姐姐的意思,我懂” 韩氏见顾夕颜笑容淡定,并不是违心之话,这才放下心来。 喝了几口茶,神色间就闪过犹豫之色。 顾夕颜对韩氏一向很有好感,现在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主动地问:“韩姐姐,你可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韩氏抬头,就看见了顾夕颜清澈明亮的眼睛。 还是个孩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韩氏心时就浮现出这样的感叹来。 韩氏迟疑半晌,轻声地道:“少夫人,你身上还是没有动静吗?” 这事,都快成了忌讳了大家问起,都带着小心翼翼 顾夕颜不由就笑了起来,坦然地道:“嗯,也不知道为什么,求神拜佛的,补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动静。” 韩氏见她笑得俏皮,更觉得心痛,就想起自己那次去洪台的事来。 齐懋生特意让人请她去,反复地叮咛:“她年纪还你陪她一会,千万别把她吓着了” 自己当时还有些担心,怕会遇到一个哭哭泣泣的小姑娘,谁知道,掀了盖头,她竟然是满脸的欢欣,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也象今天一样闪烁着俏皮的光芒,四处张望、打量着,象个不知道危险的孩子似的 韩氏的心里突然就变得柔软起来。 她认真地道:“少夫人,原来府上有位高姑娘,医艺了得,如今年纪大了,在春里荣养。我看,少夫人不如再把她请回来” 顾夕颜就怔住了。 这已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向她推荐高姑姑了。 韩氏走后,顾夕颜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让杏雨去了一趟勤园,看看齐懋生在干什么。杏雨很快就回来回话了:“爷正和几位少府事、府丞商量事情呢。说是谁也不准靠近” “哦!”顾夕颜失望地叹了一口声。 可这个时候,再失望,她也不能去打扰齐懋生。这几天,燕国公府的几位大将都被秘密急招回了雍州,据说是为了商讨前几天盛京圣旨的对策 等待是很无聊的,她就随手翻了翻那本道德经。 字迹清秀中透着冷峻,旁边还有好几种不同笔迹的批注,页间还有收藏的印章,看得出,当时的拥有者是怎样的喜爱和珍视这本书。 顾夕颜淡淡地笑了笑。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到了自己的手里,也是缘纷吧,不如就留起来做个纪念。 她叫了杏雨来,让她把那本道德经收好。 杏雨找了半天,最后开是开了库房,才找到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夫人,您看这个怎样!” 大小也合适,不过,用不着这么名贵的匣子吧,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只怕又要杏雨找半天了。 “就这个吧!”顾夕颜把书递给了杏雨。 杏雨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夫人,这书,放哪里那呢?” 顾夕颜顾目四望,道:“随便放哪里吧,又不会常用!” 杏雨应了一声,笑道:“要不,就放在西屋的书架上吧!” 顾夕颜随意地道:“行啊,你看着办吧!” 等晚上齐懋生回来后,顾夕颜就把自己的想请高姑姑来给她瞧瞧的打算跟他说了。 齐懋生一怔,道:“那个赵嬷嬷,可是高姑姑的得意弟子,在你身边都待了好几年了而且高姑姑年纪也大了” 因为赵嬷嬷在自己身边呆了好几年,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来,顾夕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没有考虑过高姑姑,可这段时期却连继听到两个人推荐她,不由也有些动心了。她迟疑道:“试试看嘛!难不成还真去栖霞观不成” 齐懋生却正色地道:“这栖霞观总是要走一遭的” 齐懋生不说还好,一说,更坚定了顾夕颜请高姑姑的决心。她娇嗔道:“懋生,你就让她来试一试嘛,要是不成,我们再筹划着去趟栖霞观好不?”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期盼的目光,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我明天就派人去请高姑姑来。”,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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