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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说下就下,顾大爷缩着脖子,冷的一阵接一阵哆嗦,去年冬天阔绰,他置了丝棉斗蓬,小毛斗蓬,大毛斗蓬,偏去年冬天一点儿也不冷,今年……雪花飘进脖子里,顾大爷冷的一阵哆嗦。

绥宁伯府没了,这小半年,他没地方打秋风,毛斗蓬夹斗蓬,连单斗蓬都送进当铺换钱了,没想到今年冬天偏偏冷成这样,真是天地不仁!

顾大爷缩在一间茶坊屋檐下,琢磨着是不是把宅子抵出去,过了这个冬天,有钱了再赎回来,可抵了宅子……

一想到家里那一窝子嘴,早上听到句,好象阿娘又怀上了?顾大爷啐了一口,打消了把宅子抵出去的念头,况且阿爹还在,光他一个人按手印没用。

顾大爷缩着脖子,闻着茶坊里飘出来的点心香味,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先找个地方……顾大爷的目光落在斜对面的药铺门口,几个伙计支了棚子,抬了张桌子出来,是了,下雪天,京城的药铺照例是要施药,有时候还有几个大钱。

顾大爷眼睛亮了,京城药铺不少,他是个识货的,兜一圈,就算没钱,拿些值钱好出手的药,说不定能拿够晚上乐哈的钱。

想到这些,顾大爷精神了,盘算了下从哪儿到哪儿才能一家一漏,大步往前,挨个药铺讨药讨钱去了。

连讨了四五家,顾大爷拎着一长串药包,摸着袖子十几个铜钱,哼着小曲儿,再往下一家,离施药摊子十来步,顾大爷突然顿住,大瞪着双眼,直直的盯着正忙着将一包包驱寒药从筐子里取出来的玉墨。

顾大爷转了转眼珠,掂着脚尖悄悄躲到旁边,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不能轻举妄动,他得盯着看看她住在哪里,可不能再让她溜了。

顾大爷一直盯着施药的时辰过了,看着玉墨跟几个婆子一起,从药铺后面转进了后院。

原来就在这间药铺里!

顾大爷兴奋的笑了几声,围着药铺转了一圈,再转回玉墨进去的角门,连手带脚,咚咚咣咣连敲带踢。

“这是谁啊!”里面的婆子恼怒的问着,咣的拉开了门,“瞧你还是个穿长衫的,有你这么敲门的?”

“别跟老子废话,叫玉墨出来!”顾大爷侧着身子就想往里挤,却被开门的婆子一肩顶出来,“这是药铺,不是私窠窑子,走走走!”

眼看婆子要把门关上,顾大爷急了,伸手挡在门缝里,“老子找的就是药铺,药铺就能窝藏逃奴了?老子告诉你,把玉墨叫出来,交给老子带走,万事皆休,不然,老子让衙门抄了你这铺子!”

“滚!”婆子掰开顾大爷的手,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玉墨站在角门后,绷着脸,两只手攥的紧紧的,死死的盯着角门。

“就是个疯子,别理他。”婆子看着玉墨,片刻,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这几天少出去,唉。”

顾大爷被婆子打出来,哪肯就这么算了,那是他家逃奴,他的人,他的银子!

顾大爷沿着院墙,昂然冲进药铺,猛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叫你们掌柜出来!敢窝藏逃奴!不想活了!”

顾大爷和顾老爷这二位,京城这几条街上,也算无人不识,从前还好,自从绥宁伯姜家连根没了,连带顾大爷和顾老爷这地位也一落千丈。顾大爷拍着柜台叫了半天,也没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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