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兮眼睛微亮。
“吕记的桂花糖水。”谢迁从小厮手中将东西接过,边似笑非笑地道:“还有玫瑰酥。”
徐婉兮眼巴巴地看着。
这些东西她已有些时日不曾吃到了,这人莫不是要当着她的面儿来吃?不给吃就罢了,这又是哪门子的酷刑?
这姓谢的要真敢这么干,她今晚就收拾东西回定国公府去,才不再受他这窝囊气!
对上那一双仿佛下一瞬就要炸毛,朝他伸出爪子挠他的眼睛,谢迁将东西推到她跟前。
叹了口气道:“吃吧,本就是给你买的。”
徐婉兮怔了怔。
这人今日这么好心
狐疑间,谢迁已经将一块玫瑰酥递到了她嘴边,她下意识地就咬了一口。
久违的酥甜口感叫她心情大好,脾气也顿时没了,眉眼弯弯地去尝那桂花糖水。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徐婉兮连忙停下了吃的动作。
虽说自嫁给谢迁之后,她越活越觉得自在,但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还是改不了的,在外头吃点心本就有些不妥,有人来自要避着些。
谢迁深知她心思,在听到脚步声时,已侧身挡去了身后的妻子。
此时举目望去,只见来的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朱希周脚下微滞片刻,到底还是上了前,拱手作礼:“谢大人,谢夫人。”
他身侧的佘姨娘也跟着矮身行礼。
见她面容透着虚弱,徐婉兮便多看了她一眼。
朱希周同谢迁寒暄罢,视线落在了石桌上的点心和蜜水之上,心底泛起淡淡嘲讽。
在外面进食,她自嫁与了谢迁之后,倒是愈发不顾规矩了。
如此说来,也算是登对。
这样讽刺着,可心底却仍涌现出无法言说的不甘。
曾经,他也是有机会的
他以进士之身初入官场这两年,可谓是看尽了人情冷暖与利益无情。
自去年娶妻之后,哪怕不愿承认,然有了岳家扶持,才算是轻松了些许。
但也只是些许而已,毕竟岳父年事已高,也算不得什么有力的靠山,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
带着佘姨娘离开之后,朱希周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老爷……可还是对谢夫人念念不忘么……”佘鹭低着头,眼圈微红地说道。
她是真心爱慕老爷,虽说遭了家中太太为难刚刚小产,然而更令她难过的是,她一直察觉得到老爷的某些隐晦心思。
老爷向来冷静自持,可不管是在面对以往的徐姑娘,还是如今的谢夫人,心绪起伏皆与往常不同。
“住口!”
朱希周大惊之下,沉着脸低斥出声:“这等话岂是能乱说的阿鹭,你如今愈发不知规矩了!”
好在四下无人,他才得以心神略定。
佘鹭回过神来,白着脸颤声道:“是妾身失言了……”
她近来也是遭遇了太多不顺心,才会越来越糊涂,一时说话没过脑子。
见她又落起泪来,朱希周心中满是不耐,遂道:“今日我陪你出来上香,是顾及你我主仆一场,不忍见你落下难解症结。然你性情如此,同她实为不合,我如今疲于官场之事,着实没有心力去应对后宅之争你向来懂事,也当知其中轻重。”
佘姨娘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合?
家里这位太太精明狠辣,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对方就已经容不下她了。
且……主仆一场?
原来在老爷眼里,她就只是个奴婢吗?
诸多心酸恨意压下,她低声道:“妾身实在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得姐姐欢心。”
“昨日苏州传了信过来,说是祖母近来身体欠安,你不如就先回苏州一段时日吧,也算是代我尽孝了。”
佘鹭怔怔地听着,好一会儿才应了声:“是……”
她有些失神地跟在他身后走着,四下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看着一行人消失的背影,徐婉兮没忍住说了句:“我看那佘姨娘脸色极差的样子,该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别家事,无需理。”
谢迁含笑催促道:“快些吃你的东西吧。”
“我才懒得理呢,只想着她别是得了什么容易将病气儿过给旁人的病症……”
谢迁笑了一声:“若果真如此,头一个也当过给朱大人才对。”
徐婉兮觉得这话听似是话接话,却好像哪里怪怪地
懒得去深究面前之人话中若隐若现的针对,徐婉兮吃了个心满意足后,忽然想起什么,使唤着身边人:“对了,待会儿你去主持方丈那儿求一枚平安符回来吧回头我进宫时带给娘娘。”
她口中的娘娘,自然是她家蓁蓁、当今皇后娘娘,张眉寿。
在那些大臣们喋喋不休的念叨下,蓁蓁也总算是有了动静,且月份还大她一些。
算一算,至多再有两个月应当便要生产了。
不知道这个还没出世,便被无数臣子们盯着盼着的娃娃,会是个男娃娃,还是个女娃娃呢?
要她说,头一个嘛,男女都好。
反正蓁蓁和陛下生得都十分好看,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像谁都不必发愁。
不像她家里这参差不齐的
徐婉兮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在心底发愁地叹了口气。
谢世叔长得固然是不差,但跟她终究还是差了一个层次的,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能不能有它姐姐的好福气,也随了她这娘亲的样貌了。
反正她是尽力了,回头要怪就怪当爹的吧。
徐婉兮想着,又想去拿玫瑰酥,却被那人抢先了一步。
“……不是说给我买的!”
亭外枫红似火,菩提叶青黄相间,虽是秋日,天地间却也别有一番斑斓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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