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坠落消亡后,迎一场冬尽春来的新生……

风媱在此暂留。

如她所言,她是一缕孤魂,一缕漂游的孤魂,没有真正可供生根安定之所。

丰濏是一位心思纯澈,聪慧伶俐,知世事,却少涉世的女子。她是琴伯的弟子,也是琴伯给予她生命,并抚养她长大,说是师傅,实则为父。

那夜丰濏与风媱夜话,两人共眠一榻,于夜光暗影之中谈起身世……

“……我见到师傅时,已经在林子里死了两天。他一曲琴声,令我如痴如醉,遂缠于他琴弦之上,不肯离去。我以为他是见不着我的,但几月后,他说我该走了,并赠我一曲渡魂曲,可让我来世具有灵骨,无论成仙成魔皆有大益。

我不肯,说我愿意为他琴上一根弦,永生永世,哪怕只是一缕不具形体的魂魄而已。

师傅那时没说话,却也没再赶我走。

那年隆冬。

我记得是八千年前,也是在这儿……

底下那些柏树,上面这些竹林叶子皆裹了一层冰,雪足有五六尺厚……可那些梅花呀,灿烈盛放,寒香萦绕了整座山跟山下王城……

有一日,师傅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以冰雕凿了一具人类骨骼化骨,再以银雪覆骨为其肉,最后便是在这儿安然而坐,癫狂抚琴!引得那百里梅香尽往那冰骨雪肉里钻去……

那夜月亮又圆又大,好似就悬在这山头上,而我跃起便能够着。

在那时,师傅将我的的魂魄安放入那具肉体之中,那肉体也因此有了面目,而我,也因此重生……”

风媱听完自是惊奇不已,活了九千年,是第一次听闻居然有人拥有重新赋予灵魂重生之力。

“琴伯,究竟是何来历?”

“师傅是太古之灵,他不称魔也不为神,这么多年,只是闲散天地之间渡日。风媱万莫落俗,问他一个什么身份。师傅在我心中就是风与云,是日与月,是天和地……”

风媱道:“既有太古灵体,定然可以维持容颜,琴伯他为何这副形容呢?”

丰濏叹道:“太古之灵也有衰老之时……师傅他,是真的老了吧……”

风媱听来,很是慨然。

忽而想起师傅的母后来,她也该很老了吧?

想起寒尘先前说的他们也是会死的。只是百年千年的过,她觉得那仍然是离自身很遥远之事罢了。

“原来那日你说不怕冷,是真的不怕冷,因你本身就是冰雪之躯。”

“是,我怕火厌热。也因这些原因,师傅近年来都同我深居寒地,少往南方去。”

风媱握住她手,莞尔道:“很暖。”

丰濏倚着她肩头打个哈欠,“困了,睡吧……”

风媱望着窗外夜色白净,闻得寒鸟哀鸣,还有若有似无的来回脚步声……心思一片清明,并不能睡得着,不过是闭了眼,俟天明。

一夜半夜起来,因无法入睡而推门外出,便见一薄衣散发的老者独自伫立栏边。他背脊微躬,身形稳健。风媱面向他,茫然望他静静而立,便觉已是一身绝世风尘,那神秘、悠远、宁静、苍凉,广博宏大,包罗万象的气泽谁人可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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