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的也是耶。”

曦禾若有所思的答道。看见她皱着眉心认真思考,迟明朗又像刚才那样,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平静。

仔细想想,迟明朗从没和任何一个普通人像现在这样谈过自己的存在。莱尔或雅莉莉好像并没把迟明朗的新生人身份看得太严肃,露娜和伊布斯艾琳娜则是颇有顾虑,甚至是克鲁和塔尼琳,以往也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只有这个对什么事都一派认真率直,坦荡荡又大剌剌直来直往的曦禾,迟明朗也才敢敝开心胸与她交谈,不至于莫名地有所顾忌。

“可是,为什么”

正当曦禾继续问下去,迟明朗却站起来,“我想天音的能量已经够用了,趁现在天还没黑下来,我们上机吧。”

曦禾坐了上来。迟明朗检查了一遍机体情况。“天音血脉”的右臂功能在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大大的红叉标志。如今的“天音”机体上所剩的武器就只有一口径左臂离子炮。迟明朗把点火器压到底部。崩隆隆隆隆隆隆“断臂天音”飞到了空中。

在天空不知飞了多久,望着眼前一片汪洋大海,又是海洋。迟明朗噗嗤地笑了。

从雷达地图中展开的名称,“波耶海”三个大字闪着红光。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波耶海,曾经失去卡拉尔的地方。

那颗由他亲手交给她的绿晶石依旧在迟明朗脑海回忆中闪光发亮。那是自己曾经喜欢的石头,连同卡拉尔的身躯一块被带进这片海洋,至今沉没在海底的某一处。

曦禾给迟明朗指着路,他没有忘记此次的目的地,布迪的首都洛克都。

“你要接受!要是不能割舍,下次死的就是你自己!”

艾琳娜脆弱的微微摇头,却见伊布斯更加严厉的说道。

听着这句话,米德斯托心中也满是苦涩。

米德斯托也找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无言地看着艾琳娜失神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出舰桥。艾琳娜的朋友在上次劫难中失踪,或者用军队的话来讲,迟明朗已经阵亡了。整艘船被一种莫名的沉郁气氛所笼罩。

莱尔和雅莉莉这段时间更是吃不好睡不着。那个有着稚嫩脸孔,一直挺身保护他们的好同伴,就在那一刻已然消失不见。

“雅莉莉,别伤心了。”莱尔安慰着雅莉莉。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迟明朗是他最好的同伴,以前自己又总是欺负他。如今这位同伴却不在了。

不可能。迟明朗不可能死的。他要是不回来,她就无法得到他的原谅,也不能再对他更好了。那以后要怎么办?艾琳娜认为是自己一手把迟明朗推进了深渊,明朗明明是可以不参战,他是为了自己,所以又一次上了战场。是自己害死了他,是我自己艾琳娜捏着小捶,身子瑟瑟发抖。

艾琳娜完全陷入混乱,怅然若失的呆在走道上。

像一个年幼的孩子,没有了可回去的家。

“艾琳娜!”

背后有个声音叫住她,艾琳娜便转过身去。

“是?”

伊布斯拎着两个纸箱走来,交给艾琳娜后下达一个命令,让她不由得全身僵硬。

“去整理迟明朗机师的遗物。”

“遗物?”

心中一寒,她半抗议地看着伊布斯官。

“怎么又还没有!”

迟明朗的死亡根本还没有证实,而且事情发生至今还不到一天,现在就要她去“整理遗物”!

伊布斯却只是漠然的回答她。

“舰已经认定为阵亡了,就是这样。”

艾琳娜把话又吞了回去。伊布斯又继续说,但把音调微微压低了一些。

“有了留恋就会伤心,下一个送命的就是自己。战场就是这么回事。”

怎么这样听着伊布斯远去的脚步声,艾琳娜只是呆然的看着纸箱。

“遗物”居然用这两个字。就这么把他的生活轨迹塞进这个小箱子里,然后忘掉一切吗?艾琳娜却怎么也做不到。

现实一波又一波的向艾琳娜逼来,要她相信迟明朗不会再回来了。尽管如此,艾琳娜却无法真实的感受他的死亡。

莱尔坐在餐厅的角落。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恶梦中。他们原是再平凡不过的青少年,过着再平凡不过的日子,不知何时却突然置身于战场,又在突然间被人告知好朋友阵亡了。或许醒了便会发现这是梦吧他甚至感觉过了那个转角,又会看见迟明朗笑闹着走出来。现在他很想念那个跟自己同龄的少年,他一次次地守护了他们,拼命与古奥利军队战斗,而我又做了什么,只会在“霓虹号”里面躲躲缩缩,任凭明朗在外面战斗我真可恨!莱尔毫不留情地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霓虹号”舰桥。乘员们忙成一片。波乐多敲打着键盘说道。

“啊第雷达站说要核对船藉。”

“海域东面西面以及北面都有古奥利的船只截击”

“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现在还是第二战斗状态哦!”

这话也同时是对露娜的指正。她“啊”了一声,想起来转过身去。

“对不起,己经没事了嘛。改采半舷休息了。”

她也和其它乘员一样,被之前的战斗逼得一直紧绷神经,早就忘了安全感为何物,一时也忘了要解除备战状态。伊布斯见自己的语意正中,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

露娜总算解除了紧张感,但此时却有通讯传来。是萨德。

“什么事?”

这种时候整备班还会有什么事?露娜一脸莫名奇妙,却见萨德愁眉苦脸的说。

“舰,拜托你阻止一下吧!克鲁中士逼我们修理机体”

“什么?”

已经进入友军的制空圈,也不需要任何出击行动了。为什么克鲁还要急着修理“空中一号”?露娜一头雾水的睁大了眼睛。萨德又压低了嗓门说道:“我看他八成想回去找那个小兄弟,怎么说他都不听哪!我已经被他强迫修理五天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塔尼琳一阵愕然同时也能体会。

当她跑进机库时,只见克鲁还在催促着整备士们,他自己则边骂边爬上维修处。

“中士!我不会准许你出动的!”

塔尼琳赶过去如是说,克鲁却连头也不回。

“你也让整备班休息休息吧!”

她再次下令,克鲁才闷闷不乐的反问。

“布迪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吧?”

“对可是”

换句话说,那名少年的生死还无法确认。克鲁想掌握他的下落,打算自己飞回战斗区域。身为战斗驾驶的前辈,他自然最担心少年们的安危。塔尼琳当然明白这份心情,却也觉得此刻的克鲁有些反常。

“母舰已经安全了啊。那让我出动有什么关系。”

克鲁以小孩子闹别扭般的语气固执的说。

“谁说安全?东西北面都有古奥利的军舰,就这样出去搜寻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发现,不行,我不同意!”

塔尼琳也同样固执,克鲁焦燥的转过身来。

“可是万一万一他逃生了!”

塔尼琳终于也发起脾气。

“要是可以,我也想马上飞过去找啊!可是我就是不能那么做!”

“塔尼琳”

她的气势让克鲁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现在的状况更不能让你一个驾机离开!万一连你也失去了,那我”

塔尼琳突然惊觉,硬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怎么回事。一时情急,竟不小心说出内心的情感。发觉克鲁愣愣的俯看着自己,她只好低下头去,掩饰双颊的一阵热。

“现在只有相信布迪还有明朗请你留下来吧”

说出明朗的名字后又是一阵酸楚。

“我们真的要去洛克都吗?”

“是的,舰已经给乘员下达了命令。其他的航线都被敌人封死了,就剩前往洛克都一条路了,希望布迪军能接受我们来访。”

“嗯”,克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扭头看着还在修理“空中一号”的萨德。

他不想相信是真的不想。但他的理性正逼自己接受少年们的阵亡。阵亡,不过是战场上再惯见不过的家常便饭。

对克鲁而言,他一定也一样。可是

迟明朗他都是基于纯粹的善意,为了保护朋友和这艘船才投身这场非自愿的战事里,却在友军的势力圈边缘葬送了生命。而为什么他们这些做官的却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这条命是那个孩子的鲜血换来的。未成年的少年成了盾,让自己保住一命,这份不舍和罪恶感,让克鲁只想坚信他的生还。

塔尼琳也明白这一点。虽然明白,但他对少年的死另有一份责任感,只想为他做点什么。此刻的行为颠覆自己一贯务实冷静的判断,也是因为罪恶感使然。

被心中的无力感啃噬着。克鲁的大手按上塔尼琳的肩,牢牢的抓了一下。

他们两人的心情,露娜也感同身受。她自己也想回去搜索那个孩子。甚至不惜放弃一切

但她不能,她还是这艘船的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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