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梦仙坊】

这粉巷勾栏里,文人富贾,伶官花魁齐聚。江陵绮丽春色,醉在梦仙坊间。江陵本地人都知道,这荆南重府江陵郡有两样东西,寻遍天下也再无重样。一个是孝哲楼老板娘的手艺,另一个是梦仙坊俏花魁的小曲。这也是当地的豪绅富贾都不愿离开江陵的原因,在江陵商会的圈子里总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江陵非长安,无烟无花无贵胄;长安非江陵,饕餮骚客有富贾。”

梦仙坊是江陵最大的官营青楼,直接隶属户部。官营青楼和私营青楼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姑娘一水儿的才艺过人,并非久处红尘习得了几手妩媚房中术的私妓可比。官营青楼的姑娘有严苛的遴选程序,毕竟是户部每年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面相观感只是最基础的标准,更重要是的出身和才华。每年朝廷命官被抄家流放的大有人在,家里风华正茂的女子大都被送入官营青楼,与红尘为伍。运气好点的,被富家公子赎身作妾;运气不好的,大多染病不治而亡。当然,如果能在官营青楼里斩获花魁称号,即便是青楼女子,也一样会名动天下,让李唐前赴后继的才子们神驰神往。

梦仙坊是上一任户部尚书王琚被贬谪至此时一手操办的,被赐予一等公爵的赵国公王琚在看尽庙堂权术后最终心灰意冷不图东山再起,自此携妓从禽,恣为欢赏。这梦仙坊两侧的立柱便是由他题词:“江陵有女实名倡,绝代容华无比方。”也正因如此,终日徘徊在烟花巷柳一等风流的赵国公被奸佞以玩忽职守弹劾,羞愧自缢。但王家的旁支却在这江陵根深蒂固,散叶开花。

孝哲楼千味坊二层的主厨朱雀正是王家旁支之一朱家的大公子。

朱雀的心情很不好,自从进了哲孝楼就再未踏入青楼一步的他今天破例再进梦仙坊,找了两个年轻乖巧的伶官泻火才勉强平复。他没想到区区一个武三思竟然武艺不俗,能吓退韩信这种大青皮,更怒不可遏的是朱守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差点泄露了身份,要是老板娘知道了这事,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就全毁了,至于那一百两黄金对家大业大的朱雀来讲不过九牛一毛无关痛痒。其实朱雀并不十分在意“登层楼”的结果,重要的是老板娘对他印象的好坏。从小就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朱雀早已经玩腻了勾栏里的庸脂俗粉,这梦仙坊的四位花魁都是清伶官只卖艺不卖身,这是他那身为赵国公的主家爷爷在世时就定下的规矩。无芳可猎的朱雀在江陵郡守的寿宴上曾惊鸿一瞥孝哲楼老板娘的芳容,顿时惊为天人。毕竟是身处大家族里熏陶出的心性,没有当下就做出霸王硬上弓的龌龊事。反而朱雀很有耐心的跟着家里的大厨学了大半年厨艺,听说那大厨也是赵国公从长安带回来的师傅,手艺硬是要得。学成之后,在孝哲楼上届“登层楼”时艺压群厨一举登上千味坊二层主厨的位置,成了哲孝楼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厨。朱雀相信不出两年,他定能获得老板娘的信赖,到时再动用家族力量釜底抽薪,他不但要让名为李木肴的老板娘成为他的玩物,更要孝哲楼变成朱家的摇钱树。

想到这里,朱雀不自觉用力捏了捏怀中伶官的胸脯,惹得伶官一阵娇呼。“朱公子,大半年的光景都不见你来,可想煞奴家了。姐妹们说你去那孝哲楼当了厨子,我是百般不信的。”

“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货,少咬舌根。”朱雀狠狠拍了拍名叫廉紫的伶官屁股。

“公子,你该不会是对哲孝楼老板娘动了心思吧?”廉紫吃味道。

“你一个娼妓懂什么?虚与委蛇,伏线千里。唯有所执,才有所成。”

“哼,公子果然是看上了李木肴那俏寡妇,听姐妹们说,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坊外花伶’”

朱雀一巴掌打在廉紫脸上恶狠狠道:“让你少咬舌根听不懂话?老子是来买笑的,不是听你扯皮的!”

被打下床帏的廉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虽说这梦仙坊有四大花魁艳压群芳,但毕竟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主。论长相,论身段,论床帏之术,论起怎么讨男人欢心,廉紫自认不比她们差,特别是那对丹凤眼摄人心魄,眼含秋波。有“梦仙小花魁”之称的廉紫还没被谁如此对待过。但是她敢怒不敢言,因为这梦仙坊上上下下都知道江陵朱家的家主是这里坊间勾栏的头号话事人,朱家大公子更是他的心头肉。曾经有新送来的世家小姐性子烈,忤了朱雀的兴致,几日后就被砍去四肢沉了江。

廉紫低头伏在床前瑟瑟发抖,生怕眼前的主子一言不合起了杀念。

朱雀突然笑容淫秽:“我听说名讳惊蛰的春魁换人了?”

梦仙坊四大花魁以春夏秋冬四季区分。名讳取自惊蛰,芒种,霜降,小寒四种节气,传说历来担惊蛰之名的春魁最多年及豆蔻,意为万物之新;担芒种之名的夏魁则腰肢惊艳以舞见长;担霜降之名的秋魁大多肤白貌美吹弹可破;而担小寒之名的冬魁从不以貌示人,只坐在层层帷帐之后焚香抚琴。

“是,上一名春魁被长安的一位大人赎身了,听说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这新来的春魁是契丹女子,芳龄十四。”廉紫再不敢有丝毫怠慢颤颤巍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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