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掌柜整理了下衣服下摆,翘起二郎腿,把身子歪向椅子一侧,抬眼看着童烟,似乎在看着一个笑话。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道“童小姐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想必是有确凿的证据了。如果真的有证据的话,童小姐当真不必在大家面前如此羞辱我,直接拿到公堂之上对峙好了。”说罢,一甩衣袖,竟然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走到门口,又扭头阴恻恻道“童小姐,牛某就在家里静候衙门传票了。”

其余四人本来今天是要回契约的,如今看到大家的主心骨牛掌柜拂袖而去,一时众人不知如何应对,大家面面相觑,尴尬了一会儿,终于一个掌柜站起身来,道“既然牛掌柜走了,我们也不打扰了。”

众人随着起身,不等童烟说什么,刷剌剌地都走了。

童烟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竟然半点不伤心,只觉得白茫茫一片,不喜不怒。

是啊,如今这副局面,再有任何情绪,也是无济于事。不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捱过这一关,一关一关地过,总会走过这段泥泞不堪的路,重回康庄大道。

艺画心疼地站在童烟身侧,看着小姐一副茫然,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是心疼她,童恒公子被老爷的骤然离世打击到了,情绪一直不好,童烟最近从来不让他出面解决事情,害怕他再受打击,所有的事情都是童烟独自承担。小姐嘴中从不喊累,可是她看着就替小姐累。

如今自己也没什么大本事,只能愈发细心地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保养好小姐的身体,就是自己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了。

一会儿一定要厨房给小姐做一碗羊肉羹,这样冷的天,没有比羊肉羹这种温暖又大补的东西更适合的食物了。

童烟看着屋顶的某个点,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道,今天这事儿不过才刚刚开始,就像一阵鬼哭狼嚎的劲风,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头呢。

童家家大业大,家资丰厚,人丁稀薄,父亲一去,在所有人的眼中,童家现在就像一只肥的流油的羔羊,身上膘肥肉厚,偏偏没有任何防御能力,是下刀子的不二之选。

童烟走到院子中,看着干枯暗哑的老树,天气愈发阴沉了,黑压压的一片,才是上午,天就已经暗了,倒像傍晚一般。小风呜咽,瞬间把人的骨头都吹透了。童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冷,但是脑袋被风一激,竟然清醒了许多。

艺画赶紧拿着披风要给童烟披上,童烟却摆摆手,她现在太需要清醒了。

刚刚送走一波人,小厮又来通传,说冯家小姐冯慧来了。

童烟真是说不清,听到冯慧过来的时候,心中是何感受。自从童家出事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露面。她回想起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温润姑娘。她知道,肯定是冯家父子被叫去军事衙门问话了,冯慧究竟是来求情的,还是来找茬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想见冯家的任何人,便让小厮回绝了冯慧,只说自己生病了,这几日缠绵病榻无法见人。

在调查的结果出来之前,她都分不清冯家到底是不是敌人,但是她心中肯定地是,冯家早就不是朋友了。从父亲失踪,她去冯府找人开始,冯广德冷漠又不耐烦地回绝她,甚至没有任何假装出来的仁慈。

当时她多么想见到冯慧,这个她当知心姐妹十年的人。可是只有冷冰冰的冯家父子,并没有冯慧。甚至在父亲的丧礼上,冯家一个人都没有来。

如果她问冯慧怎么回事,冯慧肯定又要说,自己都只能听父兄的,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烟儿你要理解我等等。

是啊,冯慧,总觉得自己的一切作为都是有理由的,都需要别人理解。别人提出异议,就是别人不理解自己。

童烟心想,不知道怎么说这位冯小姐,该说她太过精明,以至于懂得利用道德绑架别人,还是说她太过天真,总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人是有苦衷的,别人都没有苦衷,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围着自己转。

不过,不管她到底是哪种人,都不再与自己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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