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雪花的街道,挡不住人流的汹涌。唯一酒坊,人山人海,连走路,都得踮着脚。现在一切都是空荡荡的。
族长的家门口还搭着戏台,山寨中的男人们昨天排的那台戏,叫《别祖庙》,写的是前朝一皇子面对城破的现实,不甘受辱,自杀成仁前,送妻子白绫三尺,并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的故事。
“颤巍巍兮江山危,恨奸臣兮误国家,看弱子兮痛在心头,回首娇妻垂泪中……”
仇师傅的唱腔悲凉慷慨无比。真没想到五大三粗的仇师傅会有这么好的嗓子,只是台下的人大都都喝醉了,喝彩声都寥寥。
大概喝酒喝多了,仇师傅唱着唱着,从台上摔了下来,惹得一帮孩子都偷笑。
山寨了的男人呢,现在在哪里?不是还没下山吗?
这群人一出现,石臼旁的孩子被自家的娘拉着,散回家了。两个壮婆娘一人拿着石锤,另一人提着放着粘糕的布包,也打算离去了。
她们飘在了愈来愈大的厚雪中,在茫茫的空荡荡的街道尽头,仿佛只是漫天漫地的雪中的两个黑点。
老者们也熬不住寂寞,慢慢的也端起了椅子,接二连三的进了屋。
马大嫂也进了屋,也“铛”的一声,关上了自家的门。街道上的门几乎都是关闭的。
拉木看着她们有些跌跌撞撞的走过,仿佛梦游一般。她们飘在了雪里,飘过了转弯角,就不见了。
街上只有茫茫的雪,飘得人心里,茫茫然。
雪地中除了拉木、春儿和他们身后的人,竟一时没了其他人的存在。
拉木突然觉得这一排排的黑乎乎的窗户非常碍眼。仿佛在黑色的窗户后,有一双双眼睛在盯视着他们似的。这想法让拉木震惊,也让拉木恐惧。
爹的爹也发现了,扫过这些订着木板的窗户,长叹了一声。
他周围的人都是一片同情之色,甚至有人红了眼圈。
拉木极目望去,整个山寨仿佛只有雪在漫天漫地的下,下得整个山寨雪气迷茫,没有风声,没有人声,脚踝已深深陷入了雪中。拉木不由自主的往下拉了拉春儿的赤狐红篷帽。好似寒气突地从厚厚的皮毛下突地钻了进来,钻进了毛孔,人全身都缩了起来。
拉木站着的地方,一棵狰狞着向天的大树上,一只老白鸦突地叫了起来:“呀——呀——呀——”
好像一个人拉长了声音哭,哭得断了气,又醒来,再哭下去,觉得没眼泪了,只得抖着身子啜泣,一直哭到没有声息了,又重新大哭起来。
头上的白鸦就嘶哑的都叫起来:“呀-呀----呀----”
白鸦齐齐飞起,叫声四起,它们在空寂的大街上齐齐飞旋了一圈,飞向了山寨没有颜色的上空,飞到了山寨的后面。
拉木不由愕然。他看着空荡荡的周围,终于看到了一个人:神婆就坐在张屠户家的肉摊上,正聚精会神的啃着一块肉骨头。
张屠户家的门突地“咚”的一声扇到了墙壁上,小三从里飞跑了出来。
张屠户的婆娘只穿着件花花的小衣,白花花的两条大光腿前横栓条外衣,在后追着小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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