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这才转回头,垂下了眼。那厢,林老三也带着方氏来了,安静挨着林渊夫妇跪下。
只有林父,一个丧偶的老汉,自林母故去后一直笑意盈盈,不见半点伤心,弄得想安慰他的人也不知从何说起,甚至心中寒凉。
就是出殡那一日,林老汉在送葬路上摔了一跤,摔得满脸是血,他也仍是随手抹了一把,那干涩的嘴角还牵着几许笑。
林渊上前去扶,他也只道无事。弄得温婉心中打鼓,怕公公想不开,连忙吩咐了人日夜看着。
回来复命的下人却道老爷子并无不妥,他只是抱着林母的遗物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日,两日,皆是如此……
如此几日后,焦虑的林渊敲了门进去安静陪他爹坐着。
门没锁,林父头也没回一下,继续抱着老妻的遗物。
夜半无人时,抱着遗物的林父才开口同儿子道:“我一生都在自认为是为了她好,为她为你们在忙碌,她的埋怨我都不曾理会,从没好好听她说过一句话。
你娘病得很重时,她跟我说:你可以听我一句话吗?
我为了让她高兴,就说:我一定听。
你娘说,坎坎坷坷一辈子,我要是死了,你一定会难过的。但我不要看见你听见你哭,你要高高兴兴地帮我把后事办好,你一生都没答应我什么,就这么一次,可行?”
他说完眼中有泪花,但泪水却不掉出来:“老六,到你娘死我都没给她买上一块好料子。”
林渊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一天也出不了一声。就在林母百日过后的第二日,林父穿得整整齐齐,静静躺在了林母睡过的那张床上,毫无征兆地走了。
林渊前一天还为父亲搓了背,还同他喝了两杯酒,可他醒来时,林父已经没了呼吸,他算着这一天,做好了一切准备,无声无息地走了。
给林父安床时,林渊眼前一片发黑,他知晓若这时自己倒下温婉怕是会担心得很,可他已无力去想,他的身子已不受他控制地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这日半夜,林渊睁开眼看了一眼一直未灭的油灯,对睡在他身边的妇人说:“婉娘,我心里疼。”
温婉闻言猛地坐起身,想也不想拿过枕头边的盒子,轻扶着他,把救命的药丸放进了他口中。
又拿过床畔温着的热参茶,大力地吹了几下试了试温度,这才喂他喝下。
热茶下肚,林渊吐纳了好一阵才回过一点神,这时他的眼角的泪流进两鬓。
这是他的爹娘啊,十一月,他的母亲才下葬。现在,临到他的父亲了。
只有失去了,他才知道这有多痛,他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你还有我,睡吧。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晴天还会来的。”温婉摸了一下他冰冷的脸,将他盖住的眼睛的大手放在了自己心窝。
良久,他哭出了所有伤心。疲倦至极时,他轻唤了一声:“婉娘。”
而后不等她应答,他已软了身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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