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我没有恨阿蓉的理由。

我与她素未谋面,可我就是不喜。莫名的不喜。那种不喜是从心底涌上来的,强烈到我完全不能忽略它的存在。

我也告诉了自己,作为一个神仙,怎么可以跟一个凡人这般计较。可是不顶用,该计较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像他们西天那群佛得不行的菩萨一样,能做到心平静,不争不抢不计较。这么想想,我的道行果然还是不够,连这点小小的情绪都没有办法克制,就只有这么点气量的我,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哥哥钟馗相比呢?

我是趴在桌子上睡得。

第二日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只不过是蒙蒙亮,可是床上却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那凌乱的痕迹才证明过那里曾经躺过一个人。

我还未完全起身,就感觉到了肩头有个什么东西滑下去了。我揉了揉眼,才看清那是一条轻薄的锦被。不用猜我大概也能知道这是谁给我盖上的了。

昨日已经谈成了的和平条约,可能从这根锦被开始,就正式要生效了吧。

新婚夫妇第二日清晨要给爹娘奉茶我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王府繁杂的礼仪就能多到如此,这让我十分庆幸,当时的司命仙君没有把尚煜安排成一个太子皇帝什么的。

宫里的礼仪,在尚煜的上一世就能看出一二了。

尚煜一直坐在我的身侧,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这让我更加无聊了起来,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去玩青衣的衣角。青衣胆小,数次将自己的衣角扯回,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让我安分。可我实在是无聊的紧,怎么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呢?手下的动作便更加地过分起来。

左脚传来一阵莫名的疼,我狐疑地回头,看见尚煜面如常色,只是那只长腿正示威似得摆在我旁边,时不时来上一脚。

“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本在那里举着一本巨厚的本子朗读家规的妇人便停了下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仿佛是等着我说完似得。

于是她一停,整个屋子的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聚集在我的脸上。

我眨了眨眼,求救似的转头去看尚煜,可他倒好,直接抱着手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是公主觉得乏了吗?”

尚煜这一世的娘亲一看就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长相标致,说话柔柔的十分好听。

“我们的的家规是有些多,但是新妇嫁进家门,这些都是老祖宗订下来的规矩,我们这一代,也不好坏了,您说是吧,公主?”

尚父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比尚母年长不少,只是看上去十分的慈祥,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煞气。尚父话已至此,我再不顺着他给的台阶下,那就是脑子有病了,只得立刻点点头,一脸乖顺地朝各方行礼致歉。

周围的亲眷们倒也不敢多说什么,我的身份于他们而言,即使是嫁进了王府,也不是可以得罪的,我即使表现的再过,他们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见我乖巧地行礼,尚父便笑着朝那个妇人摆了摆手,让她继续读下去。

冗长的家规在妇人的嘴里读出来更是难听,好似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我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青衣赶忙拧了一把我的后颈,让我打起精神来。

我被她蓦然地一拧惊到了,腾地就站了起来,就差没跳起来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那家规已经念完,尚母已经差人把敬茶用的茶水递过来,我这一站就好像是迫切地要拿那茶水去敬了。

“哈哈哈……爹娘,喝水!”

我直接拿过那茶水,鞠躬递给尚父和尚母。

我并没有跪他们。

说真的,让我跪他们,折寿的是他们,我的良心不能坏到这个地步。

可底下就是有不识抬举的人。

一个长得跟狐狸似得女人轻轻地哼了一声,悠悠开口,

“纵使是公主,您这样也太娇纵了些吧?新妇敬茶一不等相公,二不行大礼,您虽贵为公主,可嫁了我们尚家,便是王府的人,老王爷和老夫人都是你的长辈,难道还受不起你一个大礼不成?”

那女人说完好像还没有说够一般,张嘴还想继续,却被端坐在上方的老王爷打断了,

“什么时候我们王府的家常事还轮到你一个嫂子来教训了?”

他的脸生的本就和蔼,这突然板起了脸的模样竟给他添了莫名的威严和霸气,嘴角的两条长白须被他说话时带出来的风给吹高了,看上去有些滑稽。

可是敢笑的只剩下了我一个。

“公主下嫁给我们尚家,已是不容易,我和夫人都很喜欢这孩子。她从小就是皇上宠着惯着的,皇家都不敢对公主拘束什么,所以她便是这样,个性率真,对人坦诚。现在公主来了我们尚家,难道道还要受我们的委屈不成?你这事让皇上知晓了,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在我们家里受委屈,到时候是想让我拉着这张老脸去京城哭吗?”

尚父说这段话时,眼睛时不时都往我这里看,我被他这段话感动了,眨巴着眼感谢他给我解围。

“老爷说得没错。阿越跪不跪我们,连我们都不在意,你这做嫂子的倒是先来教训了?更何况,阿越是公主,她跪的是什么人,应该跪什么人,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尚母说完,那狐狸像的女人竟然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开始磕头认错。其他人没有一个敢出来多说什么,只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兀自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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