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中的校园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大部分的学生教师在假期开始之前就陆陆续续离校归乡了,而时亦修并不在其中行列,他有一个家,或许叫有一个房子更为恰当,在那个房子所在的地方,即便能勉强称之为故乡吧,在故土,他也没有任何熟识的人在了,这样看来,回不回家并没有区别,反而待在定京大学中,偶尔还能碰到一两个行人,三两天之内说不定还能遇到面熟的陌生人,迎面点点头,打声招呼。
他记不得具体是哪一日了,他的三个室友一个接一个都收拾完行李同样踏上了归程的火车,某日中午,时亦修在空空荡荡的校第二食堂吃完午饭,回到同样空空荡荡宿舍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里突然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时亦修乐得独自一人,在他有限的二十出头的为人经历之中,有超过一大半的时间都是独自一个人度过的,可以说他在面对人群,需要进行不必要的客套和交流时,心里总是想方设法摆脱这种令自己不悦的处境,而眼下这样没有人气、安静空旷的单身宿舍,才能带给他极为舒适的感觉。时亦修沉溺于孤独,孤独和寂寞并不一样,寂寞会发慌,而孤独则是饱满的。
阳台上有一扇没有关死的窗户,透进几缕饱含热气的夏风,吹动着两件晾干多日的长裤短袖左右飘摆,这样宁静的时光让时亦修感觉整个人生都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自己就像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一般,不会再去定下一个遥远而难以触及的目标,他现在全身心的放在当下,享受当下,就这样懒懒的躺在了不知道是谁的床铺上,睡眼朦胧的看着屋顶上的风扇转着圈的吱呀呀唱歌,这是整间屋子唯一发生声响的部件了,也是整栋男生宿舍唯一发生声响的部件了,怕也是整个定京大学唯一发生声响的部件了。
而在时亦修看来,这说是整个定京市,整个世界唯一发生声响的部件也是可以的,就在这样慢悠悠的吱呀呀声中,时亦修逐渐陷入了梦乡。
白日梦会迅速的流过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时亦修醒过来的时候只是感觉他不过一秒钟之前才闭上眼睛。
可是他想再次合上眼睛休息时却发现做不到了,室内的温度不再是暖意洋洋,而上升到了以时亦修的体质也难以忍受的地步,这少说也得比桑拿房要热的多了,虽然627宿舍是在六层公寓的最顶层,可是像今天这样极为酷热的情况尤为不正常,若是另外三个小伙伴还在的话,他们一定早就中暑了。
顶着热浪,时亦修坐起身子睁开眼睛,宿舍的空气中漂浮着几缕像是燃烧麦秸后残余的灰烬,他伸出手去,掌心立刻就接住了三两根未完全烧尽的飞灰,红通的火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冷却熄灭,最终变成一根焦黑的碳线。
这种东西时亦修再熟悉不过,在时亦修注册成为灵修者的那间小屋中,最后有一栋被大火吞没的居民楼,时亦修不止一次在这样的飘满飞灰火场中来回穿梭,他的鼻腔嘴巴和肺中吸满了焦糊的烟气,时亦修的额头上、脖子上、胳膊上都沾上了黑灰,可他那时候都来不及顾及。
那场“虚拟”的火灾给时亦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有任何可能着火的迹象出现,他都会第一时间警觉起来,而这一次已经不能用迹象二字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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