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沈家低调内敛却快如奔雷的马车里,何瑾没了之前的激动。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屁股都快颠成八瓣儿了。
然而,同在车里的刘正管家,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催着赶车的典韦:“典壮士,快点,再快点!......”
何瑾觉得要再快点儿,他可能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还是没有路灯的古代傍晚,人跟马都只能在混沌模糊的视线下行进。随便撞上什么障碍物,便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念及刘正也是着急忠心护主,何瑾扒着窗户想了想后才开口道:“刘叔,砍柴不误磨刀工。在下觉得,还是先将事儿捋清楚,到了沈家我也好有个应对。”
刘正闻言,觉得何瑾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催促典韦,回头道:“公子,若不是那刁家欺人太甚,小姐也不愿劳烦公子......”
“刁家?”何瑾想了想,便明白了:“就是那个在县衙里当典史的刁德一?”
“不错,就是那狗才!还有他们家的那个贱女,刁香荷。这两人,真是想要掏空我们沈家的产业啊......”
这时典韦已在何瑾的暗示下放慢了车速,刘正管家气愤一时后,也恢复了些冷静:“事情本来进行挺顺利的。小姐自请公子查清刁家侵夺沈家财产后,便开始准备还手。”
“按照小姐的想法,刁家只是嫁了一个女儿入沈家,才有资格参与管理沈家的产业。可一年来她却明目张胆往娘家搬钱财,证据确凿。而且,刁香荷不止一次传出与不少士绅家学子的丑闻,败坏沈家名声。”
“故而,小姐便召集了沈家族老,打算借着此事拿掉刁香荷在沈家产业的管理权。”
听着刘正稍显凌乱的叙述,何瑾大概明白了沈家事件的脉络,面色也认真凝肃了起来:他首先不得不承认,沈秀儿是有些手段的。
这个朝代讲究‘民不举,官不究’,查到刁家侵吞她家财产的证据后,沈秀儿便打算采取家族商议决策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样既能保证产业收回,也能避免沾惹上刁典史。
可惜沈秀儿毕竟只是一介女子,以为打个擦边球就能万事大吉。
孰不知,人心丑陋、贪欲无穷,刁家已尝到了从沈家身上割肉捞钱的甜头儿,又岂会轻易放手?
“若我猜的不错,恐怕你家小姐在家族议会上,将刁香荷虐得体无完肤、胜利在望。可不知怎么刁家那里得到了风声,于是刁香荷的老爹就来替女儿撑腰了,对吧?”
“公子大才,竟未卜先知!”刘正惊愕不已,双眼中顿时有了信心和光彩。
何瑾对此倒不以为意,当初查清沈家账簿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只是他还是有些想不通:“刘叔,沈家毕竟乃巨商大户,生意都做到了京城里。你不要告诉我,沈家连一点官府的门路都没?”
查账是我,站台也是我,就算薅羊毛也不能光薅我这只羊啊?
问题一出口,刘正面色不由悲愤起来:“不瞒公子,沈家在京城确实有些门路。只不过,那些官员都是些闲官散职,我们挂着他们的名号,在京城开些铺子还行。可让他们仗义相助,一个个都摆出清贵的嘴脸来,实在......”
后面的话刘正没说,但何瑾也明白了:士农工商四级,是这个王朝的等级排序。排在第一位的官员,仿佛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儿,哪会将商贾放在眼中?
在他们看来,商贾借了他们的名头,他们都觉得染上了铜臭。更何况还是京官,让他们下场跟不入流典史斗法,岂不是失了体面和身份?
至于说太平一县,沈家自然也是有人的。
例如这位刁德一,就是沈家傍上的后台。只可惜,这后台一下反噬,登时便令沈家陷入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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