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濡湿了温南信胸前的束甲,深可及骨的伤势在他的身上至少不下于五处,但他的眼中仍旧满是蔑视。
“归顺四皇子,交出他们。”长髯老者缓步逼近。
在他话毕的同时,身后的空间撕裂,一个个足有两三米之高,且身披黑甲的壮硕身形走下裂缝,站到地面。
而后这些站定的壮硕身形朝两侧缓缓分开,一个脸带黑金面具,环抱一柄浑黑佩刀的古怪身影出现,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长髯老者闻声意动,忙不迭对着那古怪身影垂身,“四皇子相迎,我等不胜感激。”
古怪身影一挥手,看了看已是强弩之末的温南信,又看向长髯老者道,“随从你的二十位神族兵士,只死于他一人之手?”
长髯老者立马脸色一变,惶恐道,“殿下,我也受伤了,绝对没有退缩半步。”
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古怪身形缓步来到温南信的面前。
“我的族人都是你杀的?”
温南信吐出一口鲜血,朗笑道,“是又如何,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扑哧”
一声细微轻响,通体浑黑的长刃轻易刺进他的心口。
眼中瞳孔逐渐放大,滚烫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刀刃上。
抽刀背身,那长枪似的瘦削身形轰然跪倒在地,鲜血不断晕染地面。
“殿下英武!”长髯老者兴奋高呼。
而在下一刻,那跪坐在地的身形猛地一挑身侧长枪,奋力刺向古怪身形后背。
电光火石间,锋锐枪尖正中古怪身形的后心处,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刺痕。
而后,手中银白长枪,连同那瘦削身形一同倒落在了地面。
天地间一片死寂,只余空中长风呜咽。
古怪身影停滞了片刻,而后缓步踏入了城中。
在他踏出一步的同时,背后的衣物尽皆纷飞碎裂。
早已碎裂成碎石的城墙下,在缝隙中摇曳着一两朵碎白小花。
那从始至终都未曾张开的掌心中,依稀可见是一枚铁簪。
“父亲说你天赋奇崛,是不世出的天才,而我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我不想你一直这样下去……”
“我已经和温父说过了,今日我和父亲便离开温城,你要好好的修炼,希望能有一天听到你的名号。”
“这铁簪是你给我做的,现在还你,山远路长,勿见。”
十四岁离,三十四岁终见。
…………
大雨漫山,离了定水郡,下一个地方,便是渠水。
她心存想象,去到渠水郡,便是渠水郡的新任郡候,拥兵数十万,怎么也可以抵挡住那些状若疯狗的修士们。
有那么一刻,刘从温会想到如果当日出城迎敌死在战场上,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从她眼眶中涌出,她张着嘴无声的哭泣着,任由眼泪滴落。
“一切都是我的不好,请把我放下吧,我帮你拖延一些时间。”
一声虚弱之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紧贴在她背后的大朱吾皇缓缓道。
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眶,刘从温几近崩溃的声音响起,“一切都没了,你认为活着对以后的我来说是劫后余生吗?那是生不如死!为什么,我明明什么罪也没有犯啊!”
“我现在不想拖延时间,我只想赴任渠水郡,带着几十万的大兵把天底下所有的修士一个一个碾碎,剁成肉泥!”
瓢泼山雨拍打在树叶上掩盖住了一切的声音。
她或许听到,或许没听到,大朱吾皇虚弱却又坚定的声音。
“我答应你。”
渠水郡
由于天外异族来犯,此刻的渠水早已是重兵重城。
几近倾斜当朝过半数兵力物资,早已将其打造的固若金汤。
但这种固若金汤是维持在用人命累积的前提下。
在每一次那些所谓神族从裂缝中出现时,成批量的士兵便会出城迎敌,然后无一例外的死亡。
用人命,用尸体阻挡神族突破渠水郡郡城,为的就是保护那有亿万生灵的中州。
神族入侵的每一天,兵士死亡量都是六位数,光是战后收尸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为避免产生瘟疫,在每一次大战之后,渠水郡中便会派去兵士烧尸。
几近抵达城墙半腰的尸体,一直烧至十天十夜也不曾停歇。
猛烈的巨火似乎要将天空也烧至沸腾起来。
护城河早已干涸,沟壑被一具具尸骸所填满。
随着飞灰掉落的,自然还有黑褐色的粘稠油脂,仅仅是城墙上便累积了七八寸,更遑论城中暴露的井台和渠水源头。
而最先前渠水郡中的百姓,早已在一次次的战争中死伤殆尽,无一存活。
穿戴着厚重铁铠的兵士层层把守在城墙之上,近百万的重兵把守其中。
远远望去,只见呈赤红色的天穹之下,铺就着一张发黑且龟裂的大地,在这大地之上,一座黑城矗立其中。
不在炼狱,宛如炼狱。
当疲倦的马蹄踏上这块荒瘠的土地时,刘从温的眼中只剩下复仇。
取出沾满血迹的手诏,刘从温催马入城。
进入城中,在众兵的簇拥下,渠水郡暂代将军在看过手诏后,却并不承认手诏的真实性。
不等他驳斥,刘从温直接抽刀割下了他的脑袋。
鲜血从腔子中喷洒而出,她一手执刀一手示诏,城中数十万兵士,再无一人敢反驳。
站在她身侧的大朱吾皇悄然松开紧握剑柄的手掌,连带着数十万兵士,一同将刘从温迎为了渠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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