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浠沥沥的雨水落下。

若从空中俯视整个战场,会发出,无论是金庾信手下的新罗兵,又或是百济人,两方都像是困兽一般,陷入最后的鏖战。

这场战斗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天,所有的人都疲劳到极点。

但是再累,也不能放松。

现在放松,意味着彻底崩盘。

双方都在苦苦支撑,但是新罗的胜势随着援兵的到来,不断在扩大。

先是金庾信带来的那四千步兵,被黑齿常之的骑兵拖住,又被阶伯剩下的近千步兵不断袭扰,举步维艰。

此时随着山上冲下来的百济边军,这四千新罗步兵被彻底分割包围。

随着步兵的将领被百济人的弩箭射杀,步兵建制被摧毁。

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金庾信那边,他率着仅存的四千余骑兵,在战场不断腾挪。

与扶余忠信那三千骑不断穿梭对射。

这个过程非常之痛苦。

想走,但是马力不如对方,人家是新加入战斗的,士气和马力正足。

一但金庾信想把骑兵带着脱离战场,就被扶余忠信带着百济骑冲上来追射,从侧翼将新罗骑削去一层。

金庾信带着骑兵冲向百济人的骑兵,对方又会迅速远离,远远吊着。

打,不正面打。

走,不让你走。

这就是要把金庾信这数千人给拖累,拖垮。

而随着百济步兵逐渐接近,那四千多人的步兵,经由黑齿常之接管,将自己的亲兵派往各队,喝令步兵结成严整的方阵,以黑齿常之军中仅存的一些独轮车和腰弩为前锋,刀盾兵,长枪兵在后,从侧翼向金庾信的方向缓缓接近。

这个场面,令金庾信感觉头皮发炸。

过去他镇守边防,能屡次大破百济军,一是仗着他的个人勇力和异人的秘术,二是建立在情报三,最后则是他自己狡猾多智,机智如狐,每一次,都算到阶伯的反应,打得阶伯的边境军十分难受。

阶伯虽勇,但玩智谋,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不同,遇到一个黑齿常之,其人虽年轻,但步步为营,每一下都出乎金庾信的意料,每一次虽不致命,但却不断在削弱金庾信的实力。

他身为新罗伊湌新罗二品高官,手中真正的精锐也不过万人。

现在,大半都在这批新罗骑兵里。

若是这些新罗骑折了,金庾信的实力将大打折扣,在新罗朝中的话语权都会弱上几分。

不要觉得心腹嫡系万人不多,这些,都是他历年积累下来的。

大唐贞观十六年,善德女王任命金庾信为押梁州军主,成功阻挡了百济的进一步入侵,此后他积军功被升为苏判新罗三品高官。

正是通过这十多年的战争,他手里才拥有一支百战精锐,堪称嫡系中的嫡系。

无论他被调到哪里,这万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跟着他行动。

有了这支劲旅,他才有底气,能凭一己之力,稳住新罗与百济的防线,甚至屡有斩获。

但是终日打雁,终于有被雁啄的一天。

情报上的失误,造成难以挽回的战略败势。

这支嫡系,恐怕无法再跟着自己走下去。

金庚信的心在滴血。

是走,还是继续鏖战,等待变数。

继续下去,可能会全军覆没。

但是走,大部份人也逃不出百济人的追击。

怎么选择?

一时之间,如金庾信这样的人,也陷入两难之中。

横刀砍下,一只胳膊飞上半空。

黑色的血雨喷洒。

空气中瞬间弥漫浓烈的血腥味。

道慈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左边胳膊。

那里本该有手臂,但现在,只剩下一截断袖,和不断喷涌的血水。

道慈惨叫一声,跌跪在地。

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输。

会输给那几个唐人。

为什么,明明他们的实力不如自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的记忆有一瞬间的模糊,现在才回想起来,就在自己应付那些电光时,那个唐朝的异人不知用的什么身法,瞬间出现在自己背后,挥刀斩落。

一时大意,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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