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算不上不长情。

生命不过寄蜉蝣于天地,死亡也不过渺沧海之一粟。

“总要吃些东西的。”

李烈自顾自地去厨房,很快端出一碗面来。

他们这片区年纪相仿的独生子女,向来没有旁人家受到家人特别的溺爱。

所谓独生,比家里姊妹弟兄多的,更加熬得起孤独,挑得起担当。

桑瑜瞧着热乎乎的鸡蛋面,和着腾腾地热气,又没用地哭了。

“阿瑜。”

李烈望着面前流泪的女孩,“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外婆,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难过的影子里。未来还那么长,生者如斯夫啊。”

他向来如此清醒地去分析着时局,偏偏这种清醒放在脆弱的人耳朵里,硬生生扭曲成为嘲笑。

“是啊。”

桑瑜苦笑着,“你又不是我,怎么能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得疼呢?”

“……我……”

李烈知晓,现在的自己无论说什么,桑瑜都听不下去。

岭南的冬日,阳光似乎习惯性地躲匿在云彩之中。

桑瑜外婆的葬礼,就在这阴沉的日子里沓至而来。

十二岁的生死别离,远比八岁时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

听老一辈的说,人死以后会变成星星,继续守候着死者生前想要守护的人们。

桑瑜想,在另一个世界里,外公与外婆应该很好地团聚着。

在葬礼上,她一边笑一边宽慰母亲说,这一切都是梦。

当桑瑜再回到学校,似乎又变成了刚入学那会儿,终日沉默不语。

倒是李烈,进出一中的时间,比往日都长。

他自小,便是那种责任感很强的人。

只是此时的桑瑜并不知道,李烈对她的感觉。

因为外婆的离世,桑瑜落下的功课很多。

桑父与桑母日常忙于工作,顾不得桑瑜。

而另一边,祖母觉得她晦气,不打算接收她这么个烫手山芋。

尽管,桑瑜向父亲再三保证,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父亲对自己的关怀,明显比儿时多了许多。

最后,他与桑瑜的母亲商议,决定暂时让桑瑜中午去李烈的家中吃午饭。

桑瑜只当李烈每日来一中,权当是父母之命,接送她上下学,除此以外,他这样的一个学霸,和自己还能有什么要说得呢?

她的新同桌石瑜曾问过她,为何迟迟不肯向许安凉告白。

她有多害怕,再度失去一个人。

即便这人仍旧活在这个世上,却因为你的一时冲动,硬生生与你走向陌路,成为那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要。

也不想。

就这么失去许安凉。

雪莱在《西风颂》里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可是外婆去世的这个冬天,过得尤其漫长。

桑瑜丢在人群里,本就不是个话多的女孩子。所以她的情绪变化,若非有心之人,定然瞧不出。

可偏偏,许安凉成了这个唯一的有心人。

“阿瑜。”

周五下午放学,桑瑜值完日,将卫生工具摆放整齐后,又仔细锁好门。

许安凉就那样倚靠在楼梯口,叫住了她。

“你最近……”

少年蠕动着薄唇,问得是那般小心翼翼,“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比起李烈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语,许安凉的话,几乎是一击扎到了桑瑜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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