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清辉堂前,月影初上,微风宜人,今晚的寿宴就安置在此。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满场红光照耀,很是喜庆。宾客多数并未入席,只站在一旁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秦伊三人随子钰前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人听说何府长孙旧疾发作,想来不会出席,如今却见他安然前来,虽看着有些虚弱,但眉宇清朗,衣袂飘飘,在人群中是那样清雅独绝。宁都第一公子的雅号果然名不虚传!

何府长孙何子钰,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诵千文,五岁能成诗,八岁文章敏妙,十二岁作《山河万里图》献与宁帝作寿礼,被宁帝赞为“宁都公子之首”。许是太过早慧,慧极必伤,自幼便患有心疾,身子孱弱,但饶是这般病容弱体,反而更显出几分仙风道骨不染尘埃的气韵来。

此刻,端坐于寿宴正前方的何老尚书见到两位孙儿前来,又惊又喜,起身迎了上来。

“子钰,你怎么来了?”

子钰携子灏跪下道:“大父寿辰,孙儿怎能不来?孙儿恭祝大父福寿安康,青松常在。”

秦伊与尹风也跟着一同行了礼。何老尚书笑着扶起二人,眼睛瞟向二人身后的秦伊,问道:“这位是?”

“是孙儿的朋友。”子灏忙回道。

何老尚书皱起了眉头,那样子分明在说: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朋友了?莫不是又偷溜出去结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秦伊被何老尚书盯得头皮发麻,幸好这时家仆来报说林太医携女前来,何老尚书神色一喜,几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对父女快步而来。林太医?他就是林太医?愣神间,秦伊便被子灏拉着趁机退到了一边。

那林太医父女走到近前,俯身行拜。何老尚书上前扶起道:“林太医快快请起,子钰数次得你救治,日前病发,又得令媛及时相救方得保命,这份大恩大德,老朽感激不尽。”说着,向那少女点了点头。

那少女笑着点头回应,嘴角处露出两个酒窝来。子钰也向那父女见了礼,又寒暄客套了一番。

秦伊悄悄撩开幕篱,好奇地望了过去,心中一阵赞叹:这就是宁帝亲封的太医令啊?果然人如其名,谦和有礼,平易近人,相比之下,他爹却总是板着一副冷面孔。不过,她爹是十足的外冷内热,初见时不大容易亲近,相处久了,才能体会到他严肃的外表下却有一副温柔慈善的心肠。又看向那少女,一袭藕色衣裙,肤色白皙如雪,长发飘逸,容颜秀丽,不仅人长得美,医术也高超,可谓是才貌双全,实在是让人羡慕得很。

正想得出神,忽被子灏一拉,那小子似见了猫的老鼠,哧溜一下钻到了她身后,缩着脖子,吐了吐舌,一副惶恐的模样小声道:“二伯父。”

秦伊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紫纹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材高大,神色威严,向林太医揖礼寒暄了两句,又听林太医称呼他“二郎主”。

何二郎主邀了林太医父女入座,转身对子钰道:“出来走走也好,若是觉得不适就立刻回去。”说罢,剑眉一拧,扫了一眼四周,沉声道:“子灏那小子也不知去哪儿了?整日就知道胡闹,不求上进!子桓又是那副样子,也不回来帮帮我。他们两个加起来,若是有你一半就好了。哎,二叔得去忙了,你多留意些,若是见着子灏,替我好好教训他!”

随着那句“教训他”,秦伊明显感到身后的小子猛地哆嗦了一下。

子钰朝秦伊这边瞟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待何二郎主走远,子灏这才探出头来。

秦伊笑道:“你二伯父又不是老虎。”

子灏打了个哆嗦,苦着一张脸道:“比老虎还老虎。”

子钰走了过来,带着二人入座后排,又独自去各座敬拜。子灏一反方才的拘谨,抓玩着果盘中的干果不亦乐乎。

秦伊笑望着他道:“你怎么那么怕你二伯父?倒是不怕你兄长。”

“那当然啦!”提起兄长,子灏满脸的崇拜与敬爱,“平常都是兄长教我习字读书,二伯父就会凶人。”说着,做了个鬼脸。

“那你爹呢?”

“我刚出生,爹娘就过世了,我和兄长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秦伊心中一酸,叹了一声,怜惜地摸了摸子灏的脑袋,又问:“那子桓是谁啊?”

子灏撇了撇嘴,“二伯父的儿子呗,二兄长喜欢参禅念经,常在寺里清修,一年也难得见上几回,二伯父为此气恼,常常拿我撒气,哼,谁让我是家里最小的呢?”

秦伊失笑,他倒是不客气,将责任全推给了那位无辜的二兄长。又一想,不幸的身世,心病的折磨,竟然都发生在那样温雅之人身上,想起那哀伤的琴音,苍白的病容,一股酸涩与怜惜便涌上心头。

“在说什么呢?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子钰笑着走回席位,坐了下来。

秦伊隔着轻纱悄眼打量,在那从容淡然的外表下,不知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子钰察觉到秦伊的注视,投来询问的目光,秦伊却又立刻转过头去与子灏有说有笑。子钰也未多想,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二人闲聊,一边剥着干果,自己却不吃,都被子灏的小爪子抓到了他与秦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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