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岁廿一年,羽坛生一女,名长霁。
长霁的到来无异是娄夷的一件大喜事,虽然娄夷已经从灾难中走出,部落也开始扩建繁荣,人民安居乐业,但是大家还是对新生儿怀着无尽的热忱。长霁又是族长之女,未来的接班人,所以族人更是爱护有加。
长霁的项上带着一吊坠,用细麻绳串着,自出生后就有了。一个木刻的长条状的东西,上尖下圆,在三分之二处有一道嵌合的横痕,看起来底部可以旋转而出。
但每次长霁想要拧动它的时候,羽坛都会阻止她,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这里面困着能保护你的东西,拧开了,就会有危险了。”
可是长霁总是会看到一个小孩子,只有个半透明的轮廓,蹲在她旁边,指指她胸前的吊坠,作拧开状。
随着长霁越长越大,羽坛的身体每况愈下。在长霁成年的前半个月,羽坛卧病不起。
终前,羽坛家外千百族民伏跪,身旁只有长霁一人。
“阿霁,这个吊坠……”长霁低下头,羽坛伸手去握住她胸前的吊坠,晶莹的泪线滑过她苍白的脸,“里面有个凹槽,装的是你弟弟的粉末……”
羽坛的瞳孔颤了颤,抖落满室的悔恨,破碎的语调不成字。
“为了保住我族长的位置……我去求了山妖……”羽坛痛苦地闭上眼,“从此我的后代都会在胞内……相残……你,你就是活下来的那个……”
“我……我把你弟弟的胎片磨成粉,从你出生起就挂在你脖子上,让你弟弟的魂与你同在……”羽坛的语气越来越轻,“你看到的那个小孩……他……是你弟弟……”
“他的魂会被山妖所用,成为恶灵,我为我的后代保住了族长之位……我的后代却世世代代扰娄夷不得安……”羽坛缓慢地抬起手,捂住了不断淌泪的眼睛,“我死不足惜……我只希望你喜乐安平……”
羽坛的手缓缓垂落,泪还未干,她却已了无生气。
长霁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颤抖着握住羽坛还温暖的手,微乎其微的声音里都是绝望。
……
“阿娘?”
“阿娘……”
泪水应声而下。
一时间,娄夷哀声四起。
启岁廿三年,倚桑卒,其女舟芩任娄夷巫师,与族长长霁共事娄夷。
作为权力的象征,族长与巫师的项上均有吊坠,从族长长霁这一代起,每代族长都有一个用麻绳串成的吊坠,虽然材质各异,但必是上尖下圆,三分之二处有一道横痕。
……
左蔚不自觉地捏皱了指下的纸张,顿了顿,伸手握住了胸前的吊坠,往下移,指腹摸到了一道浅浅的横痕,低头一看,三分之二的位置。
左蔚有些眩晕,这个吊坠从出生起就挂在她胸前了,她从未问过缘由,直到十八岁那年母亲车祸去世,她从国外赶回,但已见不上最后一面,这个吊坠的由来便断了唯一的线索。
左蔚把吊坠解了下来,在横痕处用力一拧,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底端轻轻地抽了出来。
灰绿色的底端上倒扣着一个微型试管,里面是半管灰色的粉末。她呼吸一窒,脑中闪过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那个少年,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如果这个吊坠是娄夷族族长的身份象征,那梦里的那个少年,就是胎死腹中的弟弟。左蔚想到这里,手心全是汗,冰凉冰凉的。
她闭上眼,用片刻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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