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想象着这些旧事,心里都产生了一些莫明的感触。
后来许九段还曾经跟其他人说道:“古代修文物的,管自己叫工匠。现代我们自称文物修复师。这样自称着,就好像高人一等了。但那一天,我突然想清楚了匠与师之间的区别。只工技艺者,为匠。由心而生者,称师。我们还差得远哪!”
而从这一天起,多少文物修复师重新定义自己的位置,今后在教育徒弟时重立其中的重心,那也不用说了。
在圜丘坛上发生的这件事情,不知不觉中竟然改变了整个文物修复届未来的走向!
苏渊道:“文物修复之道永无止境,鲁班,也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比的坚定与热情,隔着电话也听得非常分明。
爱德华悠然出神片刻,感叹道:“有时候真的还挺羡慕你们这种人的……总之这些文物,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贺礼吧。”
苏渊还没有回答,爱德华突然又道,“我记得你那天说的话。文物是一条河,有其源头,有其根本,有其流向。我只是把这几滴水,还到它本应所属的河里而已。收下吧,好好保管它们。不管怎么说,它们整个华夏文化,都真是太美了……”
他沉默片刻,反问周离:“你觉得我有见他的必要?”
周离顿了一顿,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不过他倒是想见见你。他说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我没兴趣。”苏渊回答得非常干脆,“我不需要知道他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样的理由,或者他心中秉持着什么不一样的理念。我只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他的行为,对他造成的损失非常愤怒,绝不原谅。”
他一字字一句句说得非常清晰,丝毫没有含糊。
周离听得笑了起来,他说:“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原话转给他听的,一字不漏。”
“辛苦了。”苏渊道。
“自家兄弟,客气个什么?”周离爽朗地笑着,挂断了电话。
苏渊放下手机,长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前方。
天晴气朗,给面前残破的宫殿也染上了一层暖意,看上去不再那么狼狈了。
来年草长莺飞,这里将正式开始动工。这座世界上最华美壮观的宫殿群体,将逐渐恢复它应有的面貌。
在苏渊眼前,上个世界的故宫与这个世界的故宫发生了重叠,他周围仿佛多了无数影影绰绰的人群,他们川流不息,脸上带着惊喜或震撼,环视四周。
然后,上世界那个修葺完毕之后的故宫渐渐淡去,留下现在这个。
它依旧破败,依旧杂草丛生,斑驳如同蒙尘美玉。但苏渊的心里再没有了焦灼与痛心,只余一片笃定。
他因此地而死,也因此地而生。
他在这里找到了失去的自己,也找到了最初的自己。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世界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美妙的圆,他也该继续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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