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道辅是孔子四十五代孙,素性端重敢为,赵桢初掌朝政,便命他身兼右谏议大夫与御史中丞二职,可谓是直管谏院与御史台的上司。孔道辅并不信孙祖德之词,分明与自己同官衔的那位范讽就是带头褒贬颢蓁的人,孙祖德所谓“谏院的态度”又是甚么呢?

所以他想要的,不过是御史台的承诺。毕竟谏院负责谏诤皇帝,御史台才是真的监察百官,若只得几个谏院的人去争论,其实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定然敌不过那些声望颇重的老臣,须得整个台谏合起伙来,才能成个气候。

孔道辅身后,还有蒋堂(监察御史)、段少连(殿中侍御史)、郭劝(殿中侍御史)、杨偕(侍御史)、马绛(侍御史)等人,他们此前绝非没奇怪过近来朝廷的动静,只不过火没衍烧到自己头上,就不大上心而已。孔道辅知道他们不上心,不便替他们做主,便向孙祖德推说许多事“或有变数”,不如“静待早朝风向”。

孙祖德不肯放弃,追问道:“孔公,风向不变则如何?”

“那也需看怎么个不变。”孔道辅说,“若所递章奏有所依凭,难道硬塞住他们的嘴么?”他顿了顿,到底还是狠狠压着嗓子道:“若无凭据,那即是群蚁溃堤。陛下初掌朝政,正是稳固江山之时,最易被有心之人嗾使,御史台自然不能由着他们一人一口把皇后咬死。”

孙祖德暗吁一口气,有这一句,御史台总算给了个交代。

范仲淹也再一次向孔道辅保证:“无论如何,台、谏是公论之所系,我等势必秉持忠义。”

孔道辅暗忖这尽是些对外的光正说辞,何人不晓他范仲淹也是被大臣针对的一个呢。因此,他觉得双方始终隔着一层,遂点点头,指向待漏院外:“差不多该准备进殿了,咱们先出去吧。”

慈寿殿。

因为祖筠出宫了,便由锦瑟服侍杨太后起床,才刚打理好,就听沈氏又来请安。杨太后嘱咐了锦瑟一句,随另一名女史到外头见她。说过两句话,锦瑟带人端上两盏汤水,摆在二人面前。

沈氏因道:“这类药茶,腹中空空地饮用怕是伤身。”

“你那盏用药或许重了些,我这倒还无妨。”杨太后似笑非笑的说,“你究竟比我年轻,只偶尔用一次没什么大碍,倘或是常来,则要常饮了。”

此话一出,沈氏便问锦瑟:“原来娘娘专程做了两碗不同的吗?”

锦瑟答:“太后娘娘用的叫‘檀香白梅’,太妃娘娘这盏是‘枇杷甘露’。”

沈氏向杨太后笑道:“何苦大清早的还为我另添一碗汤?”

杨太后喝了一口,说:“原是我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感觉五心烦燥,干渴欲呕,就问太医拿的方子。赶上你来了,我才晓得那方子治表而已,没得用处。因又让她们做了枇杷甘露,专治你的牙宣口气,唇舌生疮,好歹让你嘴里干净点,我这病根才算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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