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当然不是事儿。
时间一长,水涟就受不了这样的“剥削压迫”了。
私下里免不了经常跟姐姐、姐夫诉苦。
而水清和洪衍武除了替水涟抱屈得慌,同样发愁水婶不高兴,这个春节恐怕谁都过不好。
这么一寻思,两口子估摸着水婶儿的负面情绪里,除了惦记闺女,还有老太太嫌弃大年三十家里冷清的缘故。
于是两口子就合计着,不如今年带着晓影在西院儿守岁,给家里添点热闹劲。
哪知这事儿由水清试探着提出来,马上遭到水庚生和水婶断然回绝,反倒还遭了一通数落。
敢情老两口都是守旧的人,认为闺女出了门就得婆家过三十,否则与理不通。
说水家要真干出这样的事儿了,今后就没法见洪家亲家面儿了。
绝对不许闺女跟洪家开这个口。
于是水清和洪衍武全没了辙。
眼瞅年关临近,俩人各自又忙,实再难以商量出个主意。
这样,最终还是得靠洪衍武去跟足智多谋的妈讨主意。
不得不说,他这么做算对了。
王蕴琳作为大家族里出来的姑奶奶,在持家上最大的优势就是善于处理交际事务。
在周全亲戚朋友的关系上,在体谅人难处的细处上,恐怕洪家所有跑外场的男人都难以企及。
经过思量,老太太很快给出了个一举数得的主意。
她是这么跟洪衍武说的。
“今年别说水家清冷,就是寿家也一样。寿诤过年也是不回来了,他把假期都备着林素生产用呢。对了,还有你的师傅”
“这些人可都是与洪家关系不错的亲戚朋友啊。替他们想想,是都够心酸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咱们理应尽力点什么。”
“依着我看哪,今年过年,倒不咱们这几家子人聚在一起亲近亲近的好。由咱们来做东,就在石头小楼摆年夜饭。怎么样?”
“你看,人多事杂不怕,今年咱们有新来的仨姑娘帮着干呢。何况小楼挨着院子,万一谁累了都有地儿休息。”
“别看大家老见面,可难得全碰在一起。一年也就轻松这几天,要是能凑在一起吃吃喝喝,打打牌聊聊天,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虽然年三十按老理儿要在本家守岁,可如今过年已经没了祭祖之环节,没必要非要墨守成规。所存的关隘,也就唯有面子问题。”
“你只要把如今各家的情况跟你岳父母和张师傅细细说清楚,再告诉他们石头小楼也不是洪家本家。咱们不过是想借这么个地方,方便大伙聚会罢了。”
“我想他们会明白咱们的诚意的,兴许就能给这个面子。”
还真得说,王蕴琳想这事儿确实到位。
洪衍武按照妈说的去分头劝说,虽费了不少唇舌,但大体上思想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水家老两口和“张大勺”很能体谅洪家这一番心意,碍于情面都答应了。
于是这一年可了不得了。
洪家、水家、寿家和张大勺这四家人,别开生面的要守在一起过一个集体春节。
甚至就连洪衍亢也要留在这边过年。
他跟香港的家里打了招呼,说大陆事务紧要,初五方能归家。
如此自不用说,既然这么多人要在一起过节。
那作为主办方,洪家是必然要好好下一番功夫筹备的。
布置主要是女眷们操持的。
首先,为了便于大家看春晚,洪衍文两口子把楼上的两台彩电全搬下来了。
整个一搂是三台“二十一遥”同时播放,连餐厅带客厅,全都能看节目。
其次,三角钢琴则推到了角落里。
原有位置按王蕴琳的意思支上了两个牌桌,想打麻将和扑克随时上手的事儿。
至于原先的棋牌室里,却摆上了洪衍武替“北极熊日夜食品店”采购的两台新街机。
这是给孩子们乐的,正因为声音吵,关上门也就不碍事了。
虽说是有点以权谋私。
可先让洪家的孩子玩上几天,节后再送到商家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洪衍武早想好了借口,美其名曰试用!
最后,那就是增添节日气氛的布置了。
许崇娅不但和林素一起,带着“三英”拿红纸剪出了窗花。
还使人于客厅的灯上拉了彩。
洪衍文又买了几盆好水仙,摆上了“民促会”送的“佛手”和“广柑”。
弄得家里红绿橙黄,不但悦目,也清香四溢。
但要说压轴的观赏物还得看王蕴琳的。
老太太专门指派洪衍武去了娘家的半亩园的花园子。
从繁华满树的腊梅上折取了两大枝子,弄回来插在了客厅的大胆瓶里。
那玩意高达四尺,枝子好看,花蕾又多,实在蔚为壮观。
尤其与如今隆冬风厉,百卉凋零的外景形成了对比,就更能让人眼朝目明,心情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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