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恒州的三万铁骑“兵临城下”,段元亨可以说是彻底高枕无忧了,原本想着在祁州难免会束手束脚的他,如今看来反倒要大展拳脚了。趁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祁恒两地之争必然要有些行动作为了。秋水山庄他还不好太早下定论,但与祁廉府的那个“小幕僚”魏白鸳却定下了一桩荒唐又惊世骇俗的“君子之约”。段元亨倒不是被他那股子可笑的真诚所打动,而是觉得此人既然敢说的出,那不妨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反正也没半点损失,没准是一份惊喜呢?当然此事牵扯重大,段元亨回头第一件事便是修书一封连夜送到家中,具体还得段千鸿亲自定夺。
与魏白鸳在茶楼分开后,段元亨就回到了梁芗酒楼,写完书信交由洪家,走最隐秘的渠道送往恒州府,这些年洪家与恒州的暗中联系一直有条不紊,所以段元亨也不担心出什么纰漏。随后段元亨又拿出了那封秋水山庄张觉良交给他的书信,仔细的看了一遍后,便拿到烛台前焚尽,那事关两州的重大机密瞬间化为灰烬。段元亨双手环抱胸前,在房中来回踱步,有些犹豫,便迟迟没下决定。
没来祁州之前,段元亨心中便做好了准备,祁州局势的混乱复杂本就有目共睹,此次前来不过是顺道经过,多半是抱着投石问路的心态,从没想过两州长达十多年的症结能由他走这一遭就给轻易疏通了,他老子尚且没有这个能耐,又何况是他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嫩雏。但事情的发展却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先是秋水山庄的“饥不择食”,那模样就差明说要与恒州穿一条裤子了。后是祁廉府冒出来的神秘谋士魏白鸳,竟是大言不惭说要拿整个祁廉府作为入仕恒州的敲门砖。此人的用意难以捉摸,难不成恒州的官场比起祁州更为顺坦?若说魏白鸳单纯只是想去恒州谋个官身混迹,就是说破了天段元亨也不信,但若说他要图谋什么,那也未免太明目张胆。比起这个,段元亨更好奇在意的是这祁廉府他魏白鸳如何个“送”法,若是他真有这个能耐,恒州也不介意引这样一匹诡秘莫测的凶狼入室。
此刻静下心来的段元亨远没有开始的震惊,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诡异。权势交锋不比拳脚比斗,在这方面段元亨只能算“涉世未深”,远远比不了那些官场上的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奸巨猾,所以他怕只是走错一步,便要满盘皆输。
秋水山庄的信上提到两点。
其一是详细说明了边境贼匪之乱,身后大半是常家和祁廉府的影子,以及一份参与此事的详细人物名单,并表明与秋水山庄没有丝毫关系。这一点恒州的情报多少有所掌握,所以段元亨对此并无过多怀疑。
其二是秋水山庄以复国为由提出与恒州联盟,里应外合剿灭祁州反贼。段元亨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反贼”二字可就大有嚼头了,感情这秋水山庄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嘛,俨然一副忠臣义士的模样。为何当年如日中天之时,不曾见其举兵讨贼,反倒是自立而安,如今快要混不下去了,才拿出这番忠肝义胆的做派了。都说逆势逼人反,这回可倒好,逼出一窝子良臣来了?
段元亨嘲讽一笑,对这帮前朝旧臣看低了几分,但这又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有秋水山庄的鼎力相助,攻破祁州的困难势必会减轻许多。至于那个空口白牙说要将祁廉府送于恒州换官服的魏白鸳,八字还没一撇,段元亨只会拭目以待,却并不会过早考虑其中。
否者秋水山庄加上祁廉府的强强联手,几乎可以架空大半个祁州,剩下一个郎溪常家已是孤掌难鸣,这岂不是大势已成?段元亨没那么乐观,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推开窗子,段元亨向北方而望,那里有三万铁骑,便是他挺直腰板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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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溪常府。
常家家主常远彪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侄儿,一个是主动下跪请罪,一个是双腿折断只能跪着。听完常云溪的禀报,虽然没有当场暴跳如雷,心里却也是积满寒霜。事态的严重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借着常云超擅作主张犯下的错事,其余两家竟然唱了这么一出,这可是将常家活生生架在火上烤啊。若只是秋水山庄如此,常远彪还不至于坐立难安,可万一要是祁廉府玩真格的,那常家的处境可就雪上加霜了,至少他没有自负到觉得常家有能力抵御其余两家的联手,更不要说还有恒州这么个虎视眈眈的“邻居”。
常远彪低垂着头,指着常云超有气无力的淡淡道:“瞧瞧你做的好事吧,好人都让人家当去了,咱们反倒成了众矢之的。平日让你多学学云溪,你总觉得是我一碗水端不平,刻意偏袒。你若是能多些细思沉稳,如何能做出这种鲁莽糊涂事来。得了,这回我也不罚你禁足面壁了,看你这腿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别想下床,回去好好反省去吧。”
常云超脸色如蜡,自知犯下大错,也没辩解半句,一声不吭的半跪着爬了出去。家主没有降罪于他已是恩典,他庆幸之余,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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