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吃了半碗粥。肚子里有了食儿,身上也便渐渐有了些力气。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来和祁修算账。

“这里是什么地方?”

祁修以为她神智仍旧不清楚,还十分认真的告诉她:“这里是红叶谷。”

“你还知道这是红叶谷啊?”下一刻阿柔便欲拍案而起,可惜她身体太过虚弱,十分气势连一二分都没有。饶是如此,祁修还是一愣:“怎么了?”

阿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十四是我拼了性命生的。你凭什么不让他待在我的身边,凭什么厌弃于他?”

祁修脸色沉了沉:“事有反常必为妖。他生来便一双紫眸,异于常人,恐不是什么吉兆。若非……”他沉吟了片刻:“若非他是拼了性命所生,此时,我早已将他处置了。”

阿柔闻言,简直怒不可遏,拍着床板叫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祁修道:“古语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你不配。”

祁修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你心里果然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是不是?若不是因为你想令马良辰死心,恐怕我是再也没有机会和你在一起的对不对?”

阿柔简直要被气的死去活来了:“你不要胡搅蛮缠,我现在说的是祁十四的问题。倘若你不爱他,或者你无法爱他,那便当作没有他罢了。你不曾经历过十月怀胎,我就算说了,你也是无法明白母子之间什么叫血浓于水。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强求你什么。”她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实在疲惫,喘息了片刻之后才接着道:“你只许记住,这里是红叶谷,不是你的南国。在这里,我说了算。

还是那句话,倘若你无法爱十四,不认他便罢了,不要将你在南国的那般行径,带到我们红叶谷里来。这里不是皇宫,不需要利益权衡,也就不需要你那样的冷血无情。”

祁修怔住,许久道:“也许,你说的对。”

阿柔无力的向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和你也说不明白。我自保重身体才是正经。”

祁修道:“这句话倒是十分有道理的。”

阿柔的身体,又养了足足三个月才好起来。加上之前她昏昏沉沉的日子,她这一次生产,一个月子坐了将近三个月之久。也是她身体好了之后,祁修才告诉她,她当时产后的凶险。也就是她比较幸运,走到了红叶谷才生产。倘若早了一天半天,发动在半道儿上,说不得她的小命儿这会儿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因为她这将近三个月的将养,自顾尚且不暇,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照顾祁十四。等她身体好起来一些之后,那个紫眸的小妖精,竟然都不认她了。

这令阿柔好生的失落。

回想她的几个孩子,连同宋宝儿在内。竟然都没有一个可以和她一直亲近的。

祁十三是出生后不足两天,就失落了的。这一失散就是二十年。萧国恒倒是一直在她身边,可是自到黔安郡,和肃王爷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她这个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多。

岚月一个女孩儿家,相比起两个哥哥要好很多,最起码相伴在阿柔身边的时候比较多。可是,自从她出嫁,母女们也就渐渐疏远了。就连那半路捡来的宋宝儿,也是养到几岁便不得不分开。

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一个祁十四。她本以为终于可以给自己养一个贴心的孩子了。谁知,还没等怎么样呢?这小妖精便不认她,只认奶妈妈了。

阿柔心头遗憾的同时,不免有几分凄凉,暗叹自己这一生,竟是骨肉情薄。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祁修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立。

阿柔摇头:“没什么。”

祁修道:“我放在南都城外别宫里的银子,全都托付给十三了。这里面有个缘故,我必须和你说明。”

阿柔侧头:“洗耳恭听。”

祁修道:“那些银子原本是我南国的财产,取之于南国,理当用之于南国。你想要开办女科,自然是好事情。可是,别怪我心胸狭隘,我是南国人,凡事自然是以南国为主。所以,我不愿意用我南国的银子,慷天下人之慨。”

阿柔道:“那我还是北国人呢?莫非遇见不是北国的病患,就袖手旁观么?”

祁修点头:“我若是你,别说袖手旁观,只怕还会煽风点火。”

阿柔一头冷汗:“祁修,我以前说错你了。你的心胸,依然是狭隘的。”

“我认。”祁修认的坦坦荡荡,大大方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阿柔并非少年无知的时候了。她四海漂泊,可谓见过识广。只不过,年少时的她不通政事,如今的她,无法强迫自己面对政事罢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理解祁修的苦衷。

国与国之间,此消彼涨。

阿柔自问,如果她处在祁修的位置,恐怕真的会像祁修说的那样,非但袖手旁观,只怕还要煽风点火。

她忽然十分的庆幸。她这半生,虽然四处飘零,但是十分幸运的是,她侥幸于波谲云诡的政事之间抽身而退。如今,她身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红叶谷,自然不会再让自己有半分被政事纠缠的可能出现。

所以,她不再追问,更不在纠缠祁修的那些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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